隨著收容所的虛空泛起水波般的漣漪,一條數據化的身影逐漸凝視,化作鄭謹的模樣。
當他睜開眼時,發現世界樹大廳的變化更大了——一半以上的區域被綠化占滿,草木和鮮花之上蜂蝶飛舞,冰冷的機械廊柱也被蒼翠的藤蔓攀附,幾具巨大的機械章魚一般的生物伸出幾條機械觸手修剪搭理綠植。
而鄭謹正好就傳送到一隻指自律者身前,於是它轉過身,一條閃爍著藍色光電的出手輕輕戳著自己腦門兒,發出機械性的聲音:“自律者K,向您問好。”
鄭謹拍了拍它一條巨大的機械手臂表示回應,對於這種情況他已經習慣了。
這些機械章魚就是白銀口中的自律者,它們除了有章魚造型的,還有蜘蛛造型的,甚至有的家夥就是一團完全沒有固定形態、閃爍著電光的雲霧——鄭謹左邊不遠處就有一隻,它正忙著給幾棵君子蘭澆水……
自律者雖然模樣古怪,神似於各種科幻電影中企圖入侵地球的外星人形象,但他們的來源其實是有世界樹直接製造,負責收容所日常維護和運行的量產生物。
雖然第一次見時給鄭謹嚇了一跳,但隨後的接觸中他發現這些大家夥實際上都憨頭憨腦的,白銀甚至喜歡把它們當成寵物來養……
繞過自律者,鄭謹沿著筆直寬闊的大道朝世界樹的方向走去。
“白銀,我回來……你在幹嘛?!”
白銀從空中漂浮下來,手裏正捧著個咬了一半的煎餅果子眨了眨眼,“吃煎餅果子啊!不得不你們人類的食物味道出乎意料的美味,這是雙倍培根加蛋奢華版——你要吃一口嗎?”
鄭謹:(?????)
怎麼感覺畫風不太對?
他搖了搖頭,伸出左手,藍光閃爍間一隻憨態可掬的鬆鼠出現在他的掌心中。
“任務完成,接下來它怎麼處理?”
由於D-156已經被收容,相當於被收容所打上了標記,所以本能的抗拒也消失了,如今主導的身體的是鬆鼠本來的思維。
這家夥一點也不怕生的樣子,好奇地打量著周圍陌生的環境,眨巴著黑亮亮的眼珠子。
收容所對於收容物有著不同的處理方式。
首先,由於已經被收容隔離,代表它已經脫離了原本的世界框架,簡單來不會再對原本世界的運行產生影響。所以白銀會根據收容物的具體情況決定如何處理,大致有三種處理方式——第一,對於一些危險的收容物,扔進世界樹內部空間永久封鎖起來;第二,在收容前造成過世界崩潰等惡果的直接人道毀滅(當然它們大部分堅持不到這個程序,一般在收容過程中就被收容官不心下手重了……);第三,對於有潛力而無風險,能力在可控範圍之內的收容物,則留在收容所培養成輔助收容者一類的角色。
而鬆鼠屬於最後一種。
“就把它留在收容所吧,以後的任務中可能會有機會用到它的能力,對吧乖?”白銀戳了戳鬆鼠的腦袋,後者眨了眨眼,表示沒聽懂她什麼意思。
鄭謹一愣:“乖??”
“我剛給它起的名字,還可以吧?”白銀開口解釋道,然後把鬆鼠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關鍵是……他娘的還放穩了……
鄭謹看愣了。
“鄭謹?”白銀伸出手在他麵前晃了晃,“問你呢——這名字怎麼樣?”
“大……大氣!名字大氣!”反應過來差點兒錯話的鄭謹急忙咳嗽了一聲,移開目光。
“咕咕咕~”被白銀取名白乖的鬆鼠叫了幾聲,拱著白銀的胸口舒服地閉上了眼。
鄭謹:“……”
你特麼給我下來!
……
一番鬧騰以後,鄭謹倚靠在沙發上,腦子裏莫名又回憶起了“管理員”狀態的感覺。
“你在害怕?”
突然,白銀坐到他身旁,開口問道。
“什麼?”鄭謹一愣,不明所以。
“我感受到你的恐懼。”白銀歪著頭,“讓我猜猜看——是因為恐懼管理員的力量?”
鄭謹沉默了半晌,“我也不太清。”
他攤開手將自己整個身體都放鬆在沙發上,望著渺遠的夜空:“大概隻是不太適應吧,但肯定不是恐懼什麼的——畢竟誰還不願意變成超人了?講真的你要是給我隨手搓幾發RPG的能力,我指不定浪得比誰都嗨,畢竟我自認為這還是能夠掌控的力量。但那個什麼管理員狀態……”
鄭謹搖了搖頭:“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但我很不適應,你明白嗎?白銀。那種感覺——曾經熟悉的一切、堅固的萬物,轉眼之間變得無比脆弱,前一刻還不可動搖的世界轉眼就變成了……沙盤。”
他盯著白銀,“對,就是沙盤。那時候我甚至大氣都不敢喘,仿佛呼吸稍微大一點都會對他造成不可逆轉的破壞。你看——我是不是不太適合做這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