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慕容白在大水淹了斷腸崖下的深穀後,致使他不能再於其中藏身。無奈之下不得不飛身離開穀底,上到了斷腸崖上,以莫小白的身份和紅藥暫住在自己老爹生前所建的草廬裏,想等穀下的水退了之後,再回到穀底繼續自己的如死生涯。可是,幾天過去了,這水沒有退去的意思,倒是迎來了一位他的舊識:安如玉!
安如玉的到來,讓莫容白深深覺得有種不安的感覺。這是他心裏的感覺,為什麼,他不知道。可以說那就是他心裏的一種直覺。
安如意倒是沒有過多注意到此刻的慕容白,因為她的心思,全都放在祭奠自己已故的心上人上了。她哪裏知道,自己祭奠的人,自己想念的人,此刻就在她身邊!
這一夜,明月高懸,微風清揚。月色清冷撒照在斷腸崖下的水潭裏,映出粼粼微光。四周有低吟的蟲鳴,草廬裏傳出幽幽的隱約燈光,忽明忽滅。山崖上,慕容白不知從哪裏弄來的一把五弦琴,隻見他盤坐於大石上,麵向深潭,麵向埋葬著自己情愛和親情的那個深穀,輕輕撫弄琴弦,神色悲傷。很久了,他的心情沒有像現在這般難受,這般撕裂。他在壓抑了許久的情緒之後,終於,在這樣明月如水,清風微擺的夜晚,身臨眾親葬身處,所有的防備漸漸放下,現出一個真實的自己來。或許,隻有脫身了那個已死之地,他才會覺得自己真實是個還活著的人吧。
忽然,靜默中,有淚從這個堅強男人的臉上劃落,滴在他懷裏的那張弦琴上。隨即,他一整姿勢,雙手放鬆放在弦上,手指輕撫,幽幽琴聲傾瀉而出。不久,隻聽慕容白即興唱了起來。
“我是風,你如雨隨行,淋濕了愛的倒影。望明月,淚眼朦朧處,隻留下這殘缺的夢。花香消散在風雨中,了結此生美麗的夢,是緣是孽?或者是空?回首前塵不停的翻湧,心中的夢如影隨形,若將傷心化成感動,夢裏花,開如夢,夢外落花落一場空!為什麼愛善始不善終,空餘悲傷最愛到最痛!破鏡重圓需要多少時空?夢裏花,開如夢,夢外落花落一場空,誰能聽懂花的哭泣聲,在秋天祭奠花的笑容,隻留下了愛變成了傷痛。。。”
如泣如訴的歌聲幽幽傳開,伴著揪心撕肺的琴聲,在冥冥之夜裏敞開了一個鋼鐵男人的柔腸情懷。此時,紅藥和安如玉被這幽怨淒婉的歌聲琴音吸引,都齊齊步出草廬,想一見這歌聲主人的真麵目。可當她們看到,山崖之上那個孤獨的背影時,二人心中都不禁猛然一驚!她們怎麼會想到,同住在一個屋簷下,那個滿頭亂發,滿臉長須的男人,竟然還有如此細膩感性的一麵。就像他剛才所唱的一樣,情竇初開的二女對他所唱也是深有感觸!
忽然,安如玉慢慢邁步朝山崖上的慕容白走去。她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隻是,此時她的心裏很混亂,她也想知道,為什麼愛善始不善終?為什麼癡情的人每每總是空餘一腔悲傷,從最愛到最痛?她看著他,心裏驀然覺得找到了同命相連的人。
慕容白唱罷,靜靜坐著,望著那一汪深潭,心裏滋味五味翻湧。不久,他聽見有人朝他走來,暮然回首之間,慕容白的眼神和站到他身後的安如玉的眼神碰上,那種似曾相識的觸感,兩個人同時愣住了!
那曾經短暫的對視,如今恍若隔世。多久了,她一直在期待著這個眼神的主人!當她聽說那個人遇難的時候,她整顆心都碎了,灑落一地!可是,今夜,這個眼神,這個她看不透但卻可以十分肯定的那麼熟悉的這個眼神,她的心開始顫抖,然後,是驚喜,是興奮,是雨過天晴的撥開雲霧!
沒錯,是他!這個眼神一定是他!雖然時隔多年,雖然當初隻是淡淡的一望,可是,他記得這個眼神,不會錯的,是他!
安如玉和慕容白就這樣久久凝望,二人眼中都有太多的含義,太多的情感。誰也沒有說話,因為誰也不願打破這一個夢!是的,是夢!若不是夢,怎會在這裏,看到這樣一雙讓她牽腸掛肚的眼睛!安如玉勸說自己。她不願從這個夢境中醒來。
忽然,慕容白收回眼睛,又呆呆望著深潭,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
“慕容白!”安如玉聲音中帶著顫抖,顫抖中,是許多的興奮和驚訝。她敢肯定,這個人,一定是慕容白。因為,她至死都會記得他的那個眼神。多少個日夜,她在夢裏重溫著那個眼神,和那個一臉陽光的男子。她是不會看錯的,她相信她自己,以作為一個癡情女子的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