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姒揪緊季牧之的衣服,滿心酸澀無以言表。
許浩元紅眼的那一幕何其熟悉,當初的寧相姐姐,寧溪姐姐,在她胡鬧任性讓自己受贍時候,都曾露出這樣生氣又心疼的表情。
鼻子越來越酸,眼淚已經溢滿眼眶。寧姒從季牧之背後走出來,走向渾身微顫的許浩元。
“大哥,我錯了。”
許浩元高高揚起的擀麵杖在空中頓了許久,最後還是重重落在了寧姒身上。
眼淚也終於落了下來,卻不是因為疼痛。
膝蓋一彎,寧姒跪在許浩元麵前,哽咽道:“大哥,對不起,不該讓你擔心。”
擀麵杖再起再落,激起一聲悶響。季牧之就在旁邊看著,沒有勸,也沒有阻攔。
“你對不起的不是我,是你姐姐。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姐姐還在,得知你出了這樣的事,她該有多難過?你知不知道,我當著你姐姐的麵保證過,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許浩元一口氣把話完,淚水奪眶而出,極力壓抑心中湧動的情緒而讓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
想到寧溪,寧姒跟著失聲痛哭起來。
這一刻,她是幸福的。哪怕許浩元在意她的根源是因為寧溪,但是被人關心,終究是溫暖的。
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孤家寡人,此時才知道,她其實是有親饒。
“姐!”喜寶帶著哭腔的聲音傳過來。
下一刻,主仆相擁而泣。
許浩元仰頭望,憋回眼淚,許久才平複下來。
他伸手扶起寧姒:“好了,重話我也不多了。進屋吧,我讓喜寶做了你愛吃的菜。”
寧姒胡亂抹了眼淚,點頭跟著他進屋。
這頓飯,有寧姒有季牧之,有許浩元有流光,有阿習有喜寶,也算是團圓了。
罵也罵了,打也打了,如今許浩元是恨不得把所有的菜都夾到寧姒碗裏,又問傷勢如何,要不要請大夫。
至於寧姒為何遇險,又為何脫險,絕口未提。
他心裏清楚,這個寧三姐自瘋症好了之後,就和普通人不一樣了。流光回來也跟他了一路的奇遇,更讓他堅信,這個妹妹不是自己能管得聊。
他所能做的,隻有讓她好好愛惜自己,保護自己。至於其他,隻能盡力而為。
……
九重宮闕內,有一高樓,門上橫匾書三字:通閣。
明亮的蠟燭圍成九重同心圓,圓中坐一人,銀發白袍,腰背微弓,略顯老態。
風過,燭火跳躍,在蒼老的麵容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有人躬身進來,停在蠟燭圈外:“尊後。”
“。”
“墮星投光,已定出燭陰之心所在之處。”
緊閉的眼睛緩緩睜開:“何處?”
“就在燕京。”
“知道了。”眼睛重新閉上,“你去辦就是。”
“屬下告退。”
門重新關上,燭火安靜下來。
許久之後,尊後輕聲一歎:“咱們倆,終究還是要走到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