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兒是個病秧子。臉兒和枯草一樣黃,哭起來像貓叫喚,有氣無力的。老百姓常:兒是金,女是草。若不是害了病,想來也不會把這坨‘肉金子’棄在山上。
南枯沒養過孩子,更沒養過害病的孩子,他無法體會其中的艱辛,卻也知道這是一件極不容易的事情。
蘭花救了他,養大了他。在他懂事開始向往人族世界時,以孤兒之名將他送到雀隱。
時候不懂事,長大了才明白,那個時候的她肯定非常難過。阿蘭她,是非常怕孤單的一隻靈呢!
已經做出了決定,南枯索性把心裏的話全都出來。很可能,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麵了。
“二叔。”
張玉恒待南枯如親侄一般,因他是雀隱二把手,南枯私下裏便喚他二叔。
“二叔的養育教誨之恩,南枯銘記在心。若我此行還有命回來,再到二叔麵前磕頭賠罪。”
“你給我站住。”張玉恒追上去,硬將他拉回巷子。
論實力,張玉恒肯定是打不過他的。隻是二人有情分在,南枯也不可能對他動真格的。
“你就不能聽我把話完?”
“沒必要。”不管張玉恒怎麼勸,都不可能改變他的決定,也就沒必要再浪費時間。
張玉恒好想揍他一頓,但想到自己打不過他……算了,他是個講道理的人。
“行了,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去送死……”
“不行二叔。”南枯想也不想就先拒絕。
他絕對不會答應張玉恒陪自己一同去冒險。
“聽我完。”不記得是第幾次被打斷的張玉恒加重語氣,“你要是非救她不可,我這裏,倒是有一個可行的法子,你要不要聽一聽?”
……
季牧之的人回晉了,龐回到許宅,和靳家父子生活在一起。
靳萬軍已經能下地活動了,想來再吃一段時間藥就能痊愈。
經此一劫,靳萬軍變得不愛話了。哪怕靳桂挖空心思找話題,有時候也得不到他一句回應。
靳萬軍被龐青山一刀子帶回十多年前,心就再也沒回來過。
他想起王妃病重那段日子,總是避著不見他。阿婷有時候會來看她,兩個女人躲在房裏不知道些什麼,笑聲蕩開,隔壁院子都能聽見。
王妃走的時候,靳桂還。她讓他續弦,找個好女人照顧他,照顧兒子。
靳萬軍沒聽她的。他守著兒子,就是守著她,續哪門子弦?
他又想起龐青山想要複活阿婷的癲狂,以及阿婷對解脫的期盼。
阿婷對龐青山的愛毋庸置疑,難道她真的不想重新活過,和丈夫再續前緣嗎?
如果,不需要用的命來交換,隻需要用到寧姒的燭陰之心,那麼,阿婷還會不會勸龐青山放棄?
重傷躺在床上什麼都做不聊時候,靳萬軍就老愛胡思亂想,做各種假設。同一件事,反複琢磨個十遍八遍,即使再沒悟性的人,也能有所參悟。
靳萬軍做了個決定:他要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