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寧姒,他要救寧姒。
完全憑著意念撐開黏糊沉重的眼皮,一張大花臉隨即映入眼簾。季牧之本能後仰,腦袋徑直磕在石頭上,疼得他連連吸氣。
還是月色下,白虎繞著他來回轉了兩圈,又用頭頂了他兩下,然後轉身慢慢踱著方步走開。
手心在石頭上蹭破了皮,疼痛讓他迅速恢複清醒。起身打量四周,剛才趴著地方似乎是一條路的起點,蜿蜒曲折擁花傍草,延伸向不遠處的一片竹林。
兩步走到路斷處,絕壁之下雲霧繚繞,什麼都看不見。
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
正往竹林走的白虎見他沒有跟上來,低吼一聲當做催促。身後的長尾巴不耐煩的來回甩著,季牧之甚至從它那一雙大眼睛裏看到了嫌棄。
還真是一頭有靈性的老虎!
……
竹林掩木屋,屋前有院壩,周圍開墾出幾塊藏。菜已經收了,地裏隻剩下一個個老菜幫子。
屋前臥著一條黑狗,聽得動靜,懶洋洋的瞥上一眼,又蜷回去繼續睡。
是條懶狗。
白虎擠開門進去,出來時嘴裏已經不見了繈褓。窗內黑漆漆的沒有開燈,隱約傳出一聲蒼老的歎息。
“晚輩季牧之,求前輩……”
“隔壁有床,趕緊睡覺去,大的事也等我睡醒了再。”
“前輩,人命關……”
季牧之話未完,便聽屋內傳出響亮的鼾聲。
“……”
罷了,有求於人,先依著他。
季牧之走到隔壁,用火折子點療。屋內有一桌兩椅,還有一張土炕。炕上無枕無被,隻有兩個裝滿雜物的竹筐。是睡覺的地兒,還不如是置物的台子更加準確。
季牧之蜷縮在椅子上,很快就睡著了。夢裏的他還在馬背上奔馳,生怕誤了七日之期。
猛然醒來,已大亮,恍惚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直到屋外傳來老虎的低吼才反應過來,
出門一看,竟是白虎在和黑狗爭食。黑狗一點都不怕麵前的百獸之王,直接平虎頭上去撓它。白虎低著頭,輕易就將黑狗頂開,再迅速叼走盆中最後一塊肉。
院壩中,有搖椅吱嘎作響,上躺一人,從後麵難見真容。痛失美食的黑走過去伏在那人腳邊,一臉哀怨的望著他。
縱觀全景,雲霞似錦,竹與風吟,美若九仙境。然而牆角的鋤頭,簷下編到一半的籮筐,還有嗚咽撒嬌的黑狗,又都充滿了煙火氣。
季牧之走上前去,正要見禮,見搖椅上的人手中拿著一物甩來甩去,趕緊探向胸口。
指環不見了。
“前輩……”
“你你姓季?”
樹枝簪發粗布麻衣的老頭兒將指環握進手裏,身形瘦卻精神矍鑠。那一雙眼睛放著光,似乎能把人心看透。
“是哪個季啊?季三業的季嗎?”
季牧之微愕,頷首回答:“是。季三業正是祖上太公。”
心下想,這冉底是誰?看年紀也就七十多歲,提起季氏太公的名諱竟似對待後生晚輩一般隨意。
老頭兒將指環甩到手指上纏住,又繞回去,玩得不亦樂乎。
“這就奇怪了,你一個季家的子,怎麼跟戚家的女兒攪和到一塊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