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戰死的消息層層上報，最後傳到衛國國都蒼嵇城。
衛君高廷死死握著戰報，鷹隼般的眼睛裏盛滿與清瘦形象極為不符的狠辣。
議事堂諸位大臣低垂著頭，生怕一個不心就惹惱這頭殘暴的雄獅。
許久之後，高廷終於平靜下來，隨手將戰報往桌案上一扔：“程死了，東征大軍群龍無首，諸位愛卿覺得誰還能擔此重任？”
“這……”眾大臣麵麵相覷，誰都不敢去起這個頭。
若隻是兩國之間的摩擦，他們肯定會爭相舉薦親好的戰將。可這一次，衛君在機院和夙徒院的蠱惑下，一門心思想要割據晉國大片國土，甚至將其吞並。這樣大的‘雄才壯誌’，沒有點真材實料誰敢輕易往身上攬？
雖大戰出大功，可晉國有西北軍，還有季牧之在軍中坐鎮，這戰功哪是那麼容易拿的？能活著回來已經是老保佑了。
衛國武將眾多，其中以程為最強。最強的刀都折了，剩下的誰還能擔當此任？
高廷打量著他們，耐心很足的樣子。
在場的都是身居高位的重臣，一個個腦瓜子靈光得很，很快就有了應對之策。
不是什麼好差使，不好舉薦自己的人，那就舉薦敵對政黨的人唄！
“回聖上，老臣以為趙碩趙將軍年少有為，戰功赫赫，定能擔此大任。”
趙碩的老丈人趕緊提出異議：“聖上，趙碩尚不足而立，年輕人衝動莽撞，還請聖上另擇良將。”
王鞍，讓趙碩去，這不是想讓他女兒年紀輕輕就守寡嗎？
接下來都是如此，有人舉薦，馬上就會有人跳出來反對。鬧哄哄的吵了半，幾乎把衛國的武將提了個遍，卻始終定不下人選。
高廷托著下巴不出聲，就看著他們鬧，嘴角還掛著若有似無的淺笑。
慢慢的有人發覺不對勁，不吱聲了，不多時，全場都安靜下來。
“若不是我一個人做不了那麼多事，非得把你們這群老家夥全都砍了。”
此話一出，全場大駭。眾臣齊跪請罪，隻有首相狄墨孑然獨立。
“老相爺。”高廷轉向他，“你有什麼高見啊？”
老相爺是真的老了，年近古稀，頭發稀疏，發簪都快簪不住了。
他向君主躬身行禮，直言不諱道：“朝中這些個酒囊飯袋，能守住程將軍打下的戰果就算不錯了，再想東進，隻怕是勞軍傷財無所得，還會給聖上招些罵名。”
這話算是到點上了。此次開戰，朝臣們本身就持反對意見。在他們看來，衛國已是三國之霸，兵強馬壯幅員遼闊，百姓安居，若非要差點什麼，就是西北乃荒涼之地，沒有東南的山水靈秀。
他們儼然忘了，近年西海沙化的土地已經吞沒了衛國好幾處城池，並且還在持續推進。若是坐以待斃，不出十年，衛國將會有至少三成的版圖淪為沙漠。到時候，這三成土地上的子民將如何安置，以何為生？
有些饒冷漠不是因為不懼怕，而是事情沒有落到自己頭上。
所有人都覺得，對於西海土地沙化擴張，朝廷賑災的糧已經放了，失去家園的百姓也已經安置在別處，該用來種樹的錢也是一個子兒沒少，人事已盡，這事情就算是解決了。
可對於高廷來，做到這些還遠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