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風急,如獸群過境,似要衝碎世間一切。
嘩————!
雨驟,密如潑,稠如練,於此時,卻盡顯微不足道。
轟隆!
一道貫耳驚雷再次炸破厚重的濃雲,狠狠砸在洶湧的海麵,短暫地點亮了這墨黑色的海上雷暴。
浪潮翻滾,風烈雨橫。
雷光照耀下的海麵在這刹那間亦是猛地一凹,一個直徑超過五十米的恐怖空洞驟然出現,如同史前海底巨獸張開了大口,而同時,被狂風掀開的海水碰撞著、彙聚著、奔湧著,卷起一道高逾百米的滔巨浪,又在刹那間,轟然砸倒在噬人的漩渦之上,亦或是一頭撞在另一道駭浪上,騰起一片雷光下死灰色的水花。
啪——砰——轟——!
浪潮激蕩,聲如山崩地裂,卻此起彼伏,猶不絕於耳。
似是歌頌大自然之偉力,又若哀挽葬海底之亡靈。
而在這驚險的海麵,以及不知幾成是海水的暴雨與狂風之上,是無邊無際、電蛇縱橫、激蕩變化、厚重得仿佛已經墜觸到浪尖的濃黑雲幕——
萬尺浪頭雷叩門,不向蒼生向鬼神!
誇察!
又是一道雷霆炸開,而就在此時,在這耀眼而滲人的閃電樹下,在一座即將翻卷的巨浪之上,一抹與周遭格格不入的詭異白色卻是突兀地出現。
那是——
帆!
電光一閃即逝,另一道雷束又是接著裂開,而那違和的白帆,已是衝上了浪尖,露出了全貌。
一艘帆船!
二桅,橫帆,船體不大,結構緊湊厚實,甲板之上亦是沒有艏艉樓,算上夾板隻有兩層結構,而整個船體外側更是沒有任何花哨裝飾——樸素原生的木質結構與十幾圈固定用的鐵箍——除了主桅杆頂端那根不知有什麼用的鏽跡斑斑的鐵棍,以及桅杆與船舷間、靜支索旁掛著的幾條看上去可靠的鐵鏈,而在其甲板之上,那張腥臭的粗孔大網,直接明了這家夥的身份——漁船。
詭異!
不僅僅是在這樣的惡劣氣下,有船隻出海,而且還是滿帆!就像是自不量力的螻蟻,在挑釁風與海之神明。
“要跳浪了!混賬準備好!右滿舵!順風換舷——!”
帆船尾部舵手位上,穩穩地站著一位須發花白、膚色黝黑、全身被浸濕的老人,腰間正係著一根手腕粗細的濕麻繩,而在他一身同樣濕透的灰色麻衣下,有一隻袖管卻是空著的——他隻有一隻胳膊,但另一隻粗壯的手臂卻死死地扣著他麵前正發出吱呀“慘叫”的船舵,他咧開嘴,在狂風怒雨中咆哮:
“記好!把帆,給老子升滿!嘿哈——!亡靈海三角,再次跪伏在海狼號,裏克·道爾船長的腳下吧!”
聲音很大,但迅速就淫滅在風、雨、雷、浪的交加之中。
“別啊!不能再張帆了啊!”船身,一位褐色短發、一臉麻子、約莫十一二歲男孩正死死地抱著粗壯的桅杆,身體劇烈顫抖,對著船頭聲嘶力竭地哀嚎道,隨後又緊閉起雙眼,抽風了似的不斷嘟囔著,“偉大的,不知道叫啥的聖教之神,光明之主啊,保佑我平安地回去,我,我保證!以後再也不偷拿神父的東西,再也不在教堂後麵拉屎,再也。。。。”
轟隆!就在這時,一道臉盆粗細的雷霆直接狠狠地砸在了帆船頂端的鐵棍上,霎時間,船上的所有鐵鏈以及鐵箍像是被火點著的幹木絮一般,迅速而短暫地亮起了刺眼的光芒——
電光四起,火星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