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青石上,早已幹枯的苔蘚被蹭落。
王虎伸手,比劃下痕跡的寬度,微微皺眉。
他已判斷出,這正是自己追尋兩月的巨蟒所留下的痕跡。
可是……
王虎陷入深深的疑惑中。
王家世代打獵,對於山中各類動物的習性了如指掌,而他呢,又正是繼承這些經驗的集大成者。衝然山方圓數百裏內,若論打獵中誰的手段最高明,自然非其莫屬。
可現在,他竟對於自己的判斷有些不信任。
時入深秋,楓葉漫山紅透,在寒冷冬季來臨前,山中顯得很靜。按理,動物們都忙著如何過冬,基本上不會進行特別消耗體力的活動。
但這蟒蛇卻是例外。
它不僅一路從衝然山而下,趟過江水,來到這對岸。且一路行蹤曲折,奇拐八繞,仿佛有無數精力。
這從經驗上來講,是不通的。
王虎抬腳從岩上經過,又發現前方一株楓樹的樹皮有些異常。堅硬樹皮被磨的厲害,與其餘樹相比,幾乎薄了一圈。他眯眼細瞅,仔細打量,得出個更加難以置信的想法。
那蟒蛇在昨夜,竟是要蛻皮!
它纏繞在楓樹上,上下來回活動,粗壯蟒身將樹皮勒的炸開條條裂口。
我的乖乖!
王虎不由咋舌。
這蟒蛇原本就近人腰粗細,現如今蛻了皮,還不得再增一圈?
他摸摸腰間柴刀,又放下背著的竹筐,望向裏頭的麻繩,首次在麵對獵物前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
就在此時,前方隱隱約約傳來叮叮敲打聲。聲音很輕,隨風入耳,又隨風散往別處去。
正要尋時,聲卻不見,隔了多時才再度出現。
是村裏有人要修路,才未亮就上山鑿石?
哎呀!
不好!
王虎大驚。
自己依蟒蛇蹤跡一路尋至,倆月中未見它有進食痕跡。昨夜它艱難蛻皮,定費了不少體力,如今又累又餓,保不準看上什麼就吞下腹中!
王虎加快步伐,尋著依稀鑿聲而去,打算提醒鑿石之人。
穿過片楓樹林,已可聽水車攪動聲。
再往前,熟悉的木屋映入眼簾,那叮叮用力敲擊的聲音,正從屋後傳來。
王虎幾步到了屋前,向那一瞅,不由愣住。
一名衣衫襤褸,深秋時還赤腳光膊的十歲孩,頂著滿頭亂發,左手持鑿,右手拎錘,正砸砸停停,好似要在巨大山石上雕刻什麼。
而事實上,此時孩麵前那一塊山石,已初具輪廓,隱約好似個女人身影,隻是未經細琢,尚看不出神態臉孔。
“喂,你誰家孩啊?”
華什拓身上滿是露水,雙眼發紅,隻顧盯著麵前石頭不放。乍聞人聲,他身軀下意識抖了下,慌忙轉身回頭,滿臉戒備。
王虎盯著這張完全陌生的臉,心中滿是疑問。
他打在衝然山長大,混跡於各村之間,不能所有人都認識,但至少都可以混個臉熟。
可這孩……
他可以確定自己沒見過。
隻因對方長相,隱約有些不似中原之人。
“你住這兒?”
王虎指指附近木屋。
男孩依舊冷冷看著他,沒話。
“呃……”
莫非這孩是啞巴?
王虎有點弄不明白。
“你……那個……我不知你聽不得聽董,總之心點,有條巨蟒從衝然山溜了過來。”
“蟒?”華什拓毫無表情的重複這個字,仿佛不懂其含義。
王虎點頭:“不錯,就是蟒,很大很粗的蟒。它剛剛蛻皮,正是最饑餓危險的時候。你家在哪,我把它抓住前,你最好不要待在山上。”
“蟒……”華什拓嘴裏念著這個字,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王虎見沒法與其交流,也就沒再什麼,屋前屋後轉了圈,沒見蟒蛇蹤影,便調轉回頭,重新入林。
華什拓將錘鑿放下,並心翼翼用碎石將它們掩藏。接連不休鑿打巨石一夜,一開始沒什麼感覺,現停了下來,頓覺身體不支,又累又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