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九章 可恨可憐(2 / 2)

撲哧!

薑逸塵勉強睜眼,卻見眼前虯髯大漢的心頭所在之處的黑袍上凸出了一截血紅。

那是被血色染紅的劍鋒,這把劍他再熟悉不過,紫玉龍鱗劍。

黑馬悲啼,調整步伐,轉身欲再襲向冷魅,卻見怒霹靂伸出左手,掌心朝地上下擺動。

怒霹靂原是想脅薑逸塵為人質,逼冷魅放他離去,卻再次低估了這女子,出手決絕,殺伐果斷。

黑馬狂躁不安地在原地四蹄踏地,氣喘如牛,卻是不再近前半分。

薑逸塵稍稍緩過神來,雙手使勁欲掰開怒霹靂的手自救,怎奈這手牢靠異常,不見分毫的鬆動。

劍被拔出。

血濺如注。

怒霹靂生命之火正在加速熄滅,可他依然保持著掐住薑逸塵脖子的姿勢,不動如鍾。

冷魅見狀,正欲蓄力將怒霹靂右手斬斷,卻也被止住。

這回,伸手製止冷魅的是薑逸塵,因為他從怒霹靂的雙瞳中已看不到分毫殺意、恨意或是怒意,唯有淚兩行。

見其嘴型似在呼喚著“婉兒”二字,莫非這五大三粗的大漢在彌留之際陷入了回憶?

他,怒霹靂,名為張怒,這名字現今已少有人知。

八年前,他是中州武榜眼,他有貌美如花的結發之妻。

他人生得意,他誌得意滿。

七年前,他攜美妻出遊,途中偶遇嫪柏,噩夢方始。

嫪柏,眉清目秀,生得一副好皮囊,當朝宦官義子,好樂、好財、好色。

十日後,他奉皇詔,去往遼州以北招降一遊牧部族。

他輾轉難寐,他心有所疑。

又十日後,大軍已遠離幽京,他收到了一封急訊,臨行前托付京中鄰裏暗中幫忙照看家中的來信。

“尊夫人性情剛烈,不堪受辱,懸梁自盡,香消玉殞。”

他難以置信,他睚眥欲裂。

他拋卻了大軍,星夜兼程,殺回幽京。

他見到的卻隻是具冰涼的身軀,和抹不掉的淚漬。

他懊悔不堪,他哀莫過於心死。

至此,武榜眼張怒已卒。

在他手刃嫪柏前,他讓這小白臉體會了一回何為淩辱。

他殺宦官義子,他抗君命不為,他犯上,他欺君,他誤國!

他被通緝,殺出重圍,隱姓埋名。

他落草為寇,為非作歹,興風作浪,惡行滿滿。

終有人認出他是昔年的武榜眼,然,朝廷為免被人舊事重提尋著不堪的根由,便也順著他的名號,通緝“怒霹靂”!

時過境遷,他人未死,心已死,數年來,他銷聲匿跡。

每當夜深人靜,兀自一人時,最怕空氣突然安靜,最怕回憶猛然間翻滾絞痛,經久難平。

當世人再次將他忘懷時,他又回來了,可是再無人認得他了,因為他不僅容貌大變,且性情大變。

他忘不了他的妻子,他的一生也隻容得下那一個女人。

酒能讓他麻痹,卻不能令他忘卻。

為解決需求,他強忍著惡心,再次嚐試了淩侮男子,尤其是長相清秀的年輕男子。

初時的他,作嘔反胃,徹夜難眠。

後來的他,沉溺其中,難以自拔。

他並非對此不再厭惡,他隻是想借此讓當世之人都能感受到他的痛和他的惡。

他加入兜率幫,因為他已沉淪,而兜率幫並無太多條條框框束縛著他,他仍能來去自如,隻要他能有所勞,便能換回他所欲……

然,一切似乎就要在今日,在此時,戛然而止。

直至當下,他才發現,死於他而言,才是解脫。

他終於能和心心念念之人相會了,他有些害怕,他害怕他的愛妻會否會厭惡他。

他隻願躺倒在他心愛女人的懷中,可這回到底還是倒在了其他女子的劍下。

他竟留下了淚,他哭喊著她的名字,他知道她現在已然能聽見了。

她叫俞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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