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薑逸塵對於所謂邪門魔教的概念已漸逐模糊。
在幽冥教中待得越久,他的感觸越是深刻。
相較於名門正派而言,這些邪門魔教的興起都可謂曆盡千辛,多數教派的創立初衷,不過是為了聚集一幫人,得以同謀共利以求在這片天地間更好地生存。
畢竟這方天地的生存法則從未變過: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弱小者隻能接受被淘汰的命運,唯有變強,才能繼續存留。
變強之道路,因人而異,有些路對大多人而言,從小耳濡目染,喜聞樂見,受人讚許,有些路則鮮為人知,遭人誤解,不受待見。
前者成了名門正派,縱使行事乖張,也一眾擁護者為其開脫,後者則為邪門魔教,哪怕隻做了一次為人不解的事,都會被認為有悖天理,不可饒恕。
天道不公,遂有能人逆天而為。
一個人能經得住多少苦難,受得起多少折磨,便能取得多大成就。
牧民曆經九死一生,依然堅強地活下來,他所能做到的絕非創造一門《霜雪真氣》這般簡單。
薑逸塵相信自己的猜測,很快便會在夜殤的話語中得到印證。
夜殤道:“那牧民被冰雪所傷,便思忖著人能否修成一門內功,與冰雪相融,不畏極寒。在接下來一年中,他與天鬥,與己鬥,終是挽回了自己即將枯竭的性命,而後,他又花了兩年時間將這門功法加以完善,並整理出一套完整的修煉方法,命之為《霜雪真氣》,教授予那些願意修習的人。”
他頓了頓,繼續道:“時值天災連連的歲月,百姓苦不堪言,為了生存,許多人不得不背井離鄉,去往地大物博,氣候宜人的中州,幽冥教亦是如此。中州以強國自居,接納這些顛沛流離的難民,並不在話下,然而,幽冥教作為域外教派入駐中州,難免引得中州武林震動,一些三教九流,便覺著他們的地位,乃至生存資源受到威脅。為此,幽冥教初至中州的那些年,非但居無定所,更是屢遭挑釁,而此時站出來的人,便是那個沒有了雙腿的牧民,其實力之駭人,硬是為幽冥教在中州拚得一席之地,而後他便被尊為教主,又因其相貌之故,被江湖人士稱作凜冬老人。”
“凜冬老人……”薑逸塵重複道,對於這位牧民的敬佩已無法用言語表達,而他的思緒也不由聯想到了另一個同樣曾經受人擁戴的老者,心魔老人。
想起心魔老人,便聯想到魔宮。
聯想到魔宮,薑逸塵更是想起四個和魔宮有關之人。
尹厲,那個因出言不遜,冒犯若蘭,而被逐出魔宮,與他結下梁子的年輕人,現今是成了兜率幫中的一員,還是繼續遊走於那些背地裏陰招不斷的小門派中為非作歹?
展天,這個龍多多的得力副手,真如明麵上看來那般剛正不阿,義薄雲天麼?此人成立新月盟,真的是為懲奸除惡?
龍多多,這位他僅有過一麵之緣的“大魔頭”,現今又在何處?第一大弟子若真成了大魔頭,劍仙師傅可會為民除害?龍多多若是心有不甘,可會在後年的百花穀之約,現身複仇?
還有冷魅,這位與他少有言語,卻有莫名默契的女子,當真便這麼香消玉殞了?
秋風拂過,薑逸塵打了個激靈。
他趕忙收回了神思,琢磨著夜殤與他提起這《霜雪真氣》和凜冬老人的由來所謂何事。
難不成與這巨坑有關係?或是和陰風功的修煉有關?
“與你說了這麼多,想必你已能適應這萬毒塚的環境了?”夜殤淡淡道。
“萬毒塚?”薑逸塵聞言愣了愣,沒把注意力放在“適應”二字上,卻是對這“塚”字大感不解。
埋葬死物,又高又大的墳,方才稱作塚,這兒非但沒有把土填高,更是挖出了個巨坑,裏邊也都是些活物,如何稱“塚”?
夜殤帶他來這總不會是要埋了他吧?薑逸塵心中尋思著,怎麼想都有些滑稽,土呢?需要多少土,才能填滿這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