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大廳中的氣氛轉瞬間又凝重起來。
盡管大部分人並未親身經曆七天前之事,而有關風聲也是今日才傳至天涯小鎮,但這絲毫不妨礙他們打探到方方麵麵的消息。
究竟是天災,還是人禍,抑或是借天災之刀來殺人的人禍,在許多人心中早有論斷。
所欠缺的,無外乎是確鑿而無可辯駁的證據,來加以印證。
雪清歡所問,無疑便是在印證其心中所想。
對此似是而非的問題,洛飄零會怎麼回答?
若是點頭稱是,是否意味著默認了借用天狗食日異象策劃了這出慘劇?
若是矢口否認,豈非違背其先前所允諾的所言非虛之理?
當一群人等一個人時,總會覺著時間很長。
僅是過了十息功夫,洛飄零任未有何開口跡象,大廳裏便傳出了隱隱騷動。
雪清歡也好奇洛飄零為何會出現這番遲疑,但洛飄零未說,他也隻能等。
當然,除此之外,他還能看。
雖說眼見不一定為實,但旁人的心理活動,除卻從其言語上判斷外,也隻有用眼睛看。
看其肢體動作,看其眉目麵色。
雪清歡自然對他這雙曆經紅塵洗禮的雙眸有信心。
此刻,洛飄零麵不改色,無從判斷其內心想法。
好在,雪清歡麵前不隻有洛飄零。
單是這張桌子上,便還有兩人的神色,盡收雪清歡眼底。
一人是洛飄零的師妹薇薇。
許是年紀尚輕,聽雨閣不願讓其擔負過多,薇薇臉上見不到多少飽經塵世洗練的成熟內斂,依舊充滿著青春活力。
這樣的小姑娘,臉上自然也藏不住任何心事。
從方才至今,雪清歡能從小姑娘臉上讀出四種心態,既有對洛飄零所曆所為的不忍,亦有對這大師兄無所不能的崇敬,再者,便是對他這挑釁大叔的鄙夷,和對大廳中質疑之人的不屑。
基於以上前提,雪清歡更傾向於薇薇對巽風穀之事的個中細節毫不知情。
倘若巽風穀之事,真是由洛飄零所導演的,那薇薇在其中,充其量不過是個臨時龍套。
那種在戲碼開演後,臨時被拉來湊數,對故事始末一無所知的龍套。
另一人便是灰衣人。
雪清歡雖浪跡一方,可一曲流年閣終究是其一手創立的,他不可能對江湖之事不聞不問。
否則,他今晚也絕不會出現在這,也絕不會站出來為難洛飄零。
聽雨閣中有五人為石府第一高手龍耀之徒,並不是秘密。
他能認得出洛飄零,自然也猜出了粉衣少女便是其師妹薇薇。
可他至今仍未在腦海中搜尋到這灰衣人在江湖上究竟是何身份。
灰衣人腦袋上紮著汗巾,古銅膚色,身板剛健。
其坐姿挺拔,神情肅穆,那對濃眉下的銳眼盡管已有意克製,卻仍尤為凸出。
很顯然,灰衣人不歡迎雪清歡的出現,而且對於他向洛飄零的問話,抱有幾分警惕。
與薇薇臉上不加掩飾相較,灰衣人在方才一刹那,雙眉一顫,似乎隱隱有些擔憂之意。
很快,雪清歡心中已有定論,這灰衣人在巽風穀一事中,不出意外,便是此事的實施者之一。
從其與洛飄零同桌來看,似也可見得此人更是實施者中的領袖。
灰衣人和洛飄零之間又是什麼關係?
這已是雪清歡在腦海中思索的下一個問題。
善於察言觀色者,本便不乏耐心,而事實上,像雪清歡這般有耐心之人委實不多。
大多人並不喜歡彎彎繞繞,覺著太過吊人胃口,他們對一件事產生興趣後,便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一切來龍去脈,盡管這件事和他們八竿子打不著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