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江有水千江月,萬裏無雲萬裏。
際通徹明朗,不同於在鬼域時那般風陰雨晦日月無光整日裏都暗沉沉的。眼前此景叫人見了便覺得髒腑舒暢,葉星憐站在簷下抬頭去看知道這是已經有人將那一枝春采擷在手,那劫雷才能退散。她沿著木廊徑直向前走去,院中草木嶙峋荒亂無章但細看又覺得野趣叢生倒像寫意畫一般。
轉角處的那木廊下掛滿了曳地的長長畫軸,一卷一卷像是織成了一麵遮陽的布簾。
畫上繪著庭院內的四時景色,從初春綠草叢生到冬日簷下看雪。那漆成青色的軸側掛著簡樸的風鈴,隻要有風吹來這整片畫簾便隨著清脆的風鈴聲擺動,畫中景也便像活了一樣栩栩如生,似要破紙而出。
從一開始這府邸前的對聯牌匾到眼前的這別致布局,都讓葉星憐對那位拘山大尊好奇萬分。而就在這時其中一幅夏時聞蟬的畫卷驟然吹起,那風鈴叮叮當當作響,接著一柄藏青色長劍從縫隙間穿來,帶著銳利的劍芒將葉星憐落在肩前的黑發削去了一半。
那劍麵上刻有繁複雷紋,劍身周遭蒼翠光華閃爍。
少女一眼就認出來,那不是一枝春又是什麼。
長劍橫切,頓時將兩幅畫卷割破在地。
緋衣男子持劍欺身上前來,笑著道,“阿憐,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非心力不定者不可奪,葉星憐如何也未曾想過居然會是他拿到了那劍。
眼下這突如其來的莫名情形叫她一時也摸不出頭緒,便不再多想迅速地拔出了腰間的黑色長劍迎了上去。那一枝春與燭照甫一相接,那劍上的雷紋便蓬然化作紫黑雷朝著少女的麵龐襲去。葉星憐心念一動一條黑色巨蛟乍然從劍中暴起,將那團雷電吞入腹中,順便遊曳轉身抬起尾巴狠狠掃向妒川的身子。
男子將劍負到身後,腳尖一點身子便急速向那野草橫亙的院中退去。
少女也追了上去,先前因進了饕鬄賭局她便無暇再和妒川將兩人之間的恩怨算上一算。她本打算從這千水江山圖中出去才了結此事,既然今日是他自己找上門來那就徹徹底底幹幹淨淨地算了清楚算個明白。晉升至心動之階後,她覺得明顯的不同便是手中劍運用更加自如,葉星憐握住劍柄催發內裏的寒冰之氣,一排比木柱還要粗些的冰棱篤篤朝妒川破空而去。
妒川側身一躲,卻見那冰棱擊中了院中的舊牆在那上麵留出一排深深的坑洞出來。
他浮在半空腳踩著另一邊的牆麵,身子蓄力整個人便如穿雲箭般衝葉星憐攻來。少女捉劍坦蕩擋住一枝春,正想從下方突破卻沒想到那藏青長劍上竟生出枝枝桐木來死死纏住了燭照,讓她不能再使其動彈半分。葉星憐正準備喚出黑蛟,那桐木竟又狠狠使力將黑色長劍丟在了一旁,釘在了那簷下木梁上。
這樣的招式簡直流氓。
少女冷笑一聲,瀲瀲一雙眸子朝妒川斜睨而去。
她一隻手中浮現一根燃著曈曈火焰的羽毛,另一手利落地解開了發上的銀色發帶。那一霎青絲如紙上潑墨散落下來,映著葉星憐一張臉龐如雪中綠萼梅花,微睇綿藐,秀色絕世。妒川心神動蕩,握緊了手中劍想著定要殺了眼前人才能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