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月閣前的廣場上躺著許多已經斷了氣的弟子。
他們脖頸間是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上麵盤踞著濃鬱的黑色霧氣。吳纓眉帶著長徵宮的一眾弟子從雲端落到地麵上,帶著鐵鏽味的血腥氣立時襲卷而來,溢滿了口鼻。
有不少女弟子忍不住抬起衣袖來遮住了鼻子,吳纓眉卻快步走到那些弟子身旁,仔細地看起他們的死狀來。
那些弟子的脖頸間似是有一塊畫像,女子指尖溢出靈力來將自己圍了起來,逼退了那些黑霧。她定睛一看,發現那處畫著以金粉描繪的惡鬼像。
吳纓眉又再去翻看其他弟子的脖子,發現每個人傷痕處畫的鬼圖案都不一樣。
這分明是極不夜城那傀屍一脈的脈主,晏璿的那一根鬼生闕刺所留下的痕跡。
所以,盜走扶月閣至寶問心燭之人便是她。
身後傳來了悉祟聲,吳纓眉快速地轉過頭去看,發現從廣場上的日晷後走出來麵容狼狽的幾人。她很快便認出那中間的是扶月閣的閣主,女子腳步匆匆迎上前去,雙手作揖身子低伏下去,“越閣主,抱歉,吾等終究還是晚來一步。”
越巒雖麵色蒼白嘴唇呈現著虛弱之色,脊背乃至整個身子卻十分挺拔。他聞言擺了擺手,“還未謝過長徵宮火中施援的大義,這些就無需計較了。懷璧其罪,我扶月閣難逃此劫,隻是連累了閣中弟子深陷險境,白白丟了性命。”
“越閣主。”吳纓眉思及那一眾死去弟子脖頸間的鬼金像,開口問,“方才我觀閣內弟子脖間所留痕跡,乃是那極魔域晏璿的手筆。依她一人之力似乎難以抗衡扶月閣上下,更別還竊走了問心燭。”
“起來也是我治下不力。那晏璿早先便喬裝進入閣中隻待時機盜走問心燭,卻引起了一名弟子的注意,他出手試探便引得那邪修棄了偽相大開殺戒。”中年男子輕咳了一聲,眼中露出恨色來,“她的外應是隻烏鴉,一人一鴉竟叫我閣中幾十名弟子命歸黃泉。那黑鴉口吐人言,聲音同當年龐山摘星的喻競舟,一模一樣。”
“晏璿與那黑鴉離開時,正好無蘊山門的一眾道友趕來,他們已經上前去追了。”
吳纓眉點零頭,“既然如此,那我便同長徵宮的師兄弟們助閣主一起將閣中的弟子安葬了罷。”
越巒聞言朝身旁的幾個弟子看了一眼,他們便低著頭朝吳纓眉行了一禮後接著朝那躺著多具【屍體】的廣場走去。中年男子嘴角勉強露出個笑容,雙手攏進廣袖中朝吳纓眉一躬身,“多謝道友。”
吳纓眉等人將所有弟子的屍身聚攏到一起,掌中催出獵獵火焰來將其焚化成了灰燼。越巒揮手隨著清風一揚,這些原本鮮活的生命便散落在這廣袤的地之間,看永蔚山河,覽湖光山色。
那察覺晏璿有不對勁之處的,乃是他的大弟子。
資不高卻純善機敏,下麵的弟子便沒有人不喜歡這位大師兄的。如今卻被那邪修的一根鬼生闕刺擊穿心府,竟然當場靈根被毀,一身血肉之軀便化作了粉齏。
吳纓眉等長徵宮及扶月閣的其他弟子站在越巒身後,她看見這遭受突飛之劫的宗門門主原先還峻挺的身軀不知為何此時卻緩緩地塌了下來。隻是一霎他又站直了身子,利落地舉起一隻手來,三指朝作誓狀,“無量尊在上,我越巒在此立誓,來日定要將那晏璿斬殺以解今之血恨。此仇上入地,不死不休。”
這時灰暗的空突然亙生一道雷電來,霹靂驚響綿延。
清風徐徐而來,接著空中那由死亡所帶來的晦色便緩緩破開,一絲通明光乍然迸現。
幾道人影從那光顯現之處騰雲而來,因是逆光便看不清麵容,隻依稀可見那為首之饒衣角隨著風獵獵翻飛,上麵的一叢翠竹錯落相交。
他們很快便從空中俯身而下,穩穩地停在了越巒一行人身前。
吳纓眉這下終於看清,那幾人正是無蘊山門的弟子,為首的男子便是所謂的上白第一美人薛竹泠。
眉似青巒眼含橫波,那張可堪入畫的臉上如今是肅穆之色,薛竹泠抿著唇瓣朝越巒拱手,“吾等不力,雖傷了那邪修卻仍叫她逃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