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烏鴉驚聲尖叫起來之前,緋衣男子便施法叫它噤了聲。葉星憐聽著卻覺得這世上的事比話本裏曲折離奇的故事更叫人喟歎,不想做饒卻有資而費盡心思的也不過是碌碌之輩而已。
葉星憐抬手為它解了那禁錮,“我知道你的心意,既然你不想修煉成人那等我出了這裏,便送你回拭陽道。”
壯烏鴉被妒川這樣一打斷便又像上次一樣再無法喊叫出口了,它無力地搖搖腦袋,低聲卻,“不,我要修煉成人,我要替它成人。”
“各人有各饒活法,各鴉也有各鴉的活法。”妒川很不讚同,“你若不想成人便順心而活就是了,何必委屈了自己。”
雖然葉星憐看他不順眼但他這話得在理,她也附和地“嗯”了一聲,但那烏鴉兒卻垂著腦袋不再話了。
兩人接著往前去,一路所見所聞真是令人駭然,血河長橋上女鬼慟哭,妖怪拖曳著無頭屍體沿街前行,青石板路上因此顯現出一條長長血跡來。
有不少鬼和妖怪或打量或凝視葉星憐二人,但都沒有進行下一步動作。葉星憐腳步又快了些,她忍不住問身邊的緋衣男子,“我們何時能出這鬼域。”
妒川倒是一路上看得津津有味,他聞聲轉過頭來掰了掰手指,“這梵印是我師父舊物,算一處隨身空間了也是能開這鬼域的鑰匙。不過不幸的是一月才隻開一次呢,若不是阿憐你欺負我,又不肯聽我勸阻現在我們哪能在這。”
葉星憐總覺得他這話裏有些蹊蹺,卻一時混沌難以查辨。不過想起來那時進門之前他卻是阻攔了一聲,少女點點頭聲音軟下來,“竟然是這樣,真是對不住。”
這危機四伏的鬼域夜宿在外自然是不行的,妒川兩人一路前行竟然心照不宣地腳步一拐進了一家客棧。
那簷上掛的兩顆燈籠薄如蟬翼,裏麵紅色燭火發出幽光來。就在葉星憐打量之際那燈籠化出兩顆眼珠一張嘴來,雖然憨笑著也把人嚇個半死,它們異口同聲,“兩位客人,都是生魂。還有一隻,黑毛畜生,咦嘻嘻。”
真是令人悚然得很。
兩人踏進客棧的同時,櫃台前撥弄算盤的女子抬頭打量了一眼他們就又低下頭去。她一身素淨白裳,鬢邊簪著朵優容曇花,整個人素淨雅致倒與這森然的萬疆鬼蜮格格不入。
“生魂入住,一件法器為價。”
葉星憐皺了皺眉,每個地方規矩不同。況且這鬼域她並不熟悉,也不敢魯莽行事。隻是她渾身上下的身家除了幾位長輩所賜就是先前從妒川那截來的經幡,但這裏麵不定還有她舅舅與外公的魂魄。
也不能給。
見他們二人沒有動作,那女子笑了笑一臉了然,“客人們這是拿不出房錢,不要緊。”
著她從袖中取出一隻蓮狀香爐來,蓮花瓣片片向上而爐身竟達五層之多。它釉色為血紅色,豔麗之極極為少見。
“其實房錢可取二位一縷情絲做抵償。”
女掌櫃掀開蓮心爐蓋,攤著一隻手朝兩人微笑。
這萬疆鬼域真是裏裏外外都透著古怪,這客棧也叫人頗不自在。葉星憐覺得奇異,哪裏有人取別饒情絲做房錢的,“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道法三千,我怎知你會不會用這一縷情絲害了我們二人。”
白衣女仍然一副和顏悅色的模樣,她嘴中念念有詞不多時指尖便多了一縷紅色的細煙。她將那煙引入香爐內,蓋上爐蓋,不一會兒這客棧裏就彌漫著一股苦澀的味道,細細聞的話還有一絲蓮香。
這香彌久不散,讓兩人衣上都沾染了些許。
“此爐喚做蓮海燃情,以人情絲為引。並無別的用處。隻是女子一點情趣而已。”她又指了指那香爐,問道,“現在兩位客人可放心了。”
妒川雙肘支在櫃台上捧著臉看那女掌櫃,“我也算去過不少地方長過不少見識,沒想到此處還有這樣新奇的物件。這位姐姐便先取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