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壯平日裏老好人做慣了，顯然有些招架不住琪的怒焰和質問。
他一張臉漲得通紅，實在不知道可以怎麼回答琪。
辛老四見到女兒箭弩拔張的模樣，微微有些吃驚，不過對於女兒的變化，他隻覺得欣慰不已。他和妻子一輩子“彎腰縮腳”，最後卻沒有換來周圍饒真誠相待，離開之後還被那些所謂的鄉裏鄉親榨幹了最後一點利用價值。
他也知道女兒是個有能力的人，隻不過現在三人還隻是居無定所、暫無依靠的人，在此時和吳大壯撕破臉確實不是明智的做法。
“裏正，你今年收成不好？”辛老四見兩人都不願意退步，隻能插科打諢地想辦法轉移話題，“今年也沒有災人禍的，怎麼會收成不好？”
“哎……”辛老四不提還好，一提起這個話題，吳大壯就隻覺得心裏一哽，臉色愈發難看，“還不是蟹鼇惹得禍事……去年明明已經打撈了那麼多，今年不知道又從哪裏鑽了出來，我聽隔壁很多村子都遭了災……”
“蟹鼇？！”辛老四驚呼，血色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從臉上褪去。
蟹鼇雖然比不上蝗災，但是在這個時代也是個令農戶害怕的存在，秋季螃蟹到了繁殖旺季，全都出來覓食，個個肥大，數量眾多，在水田裏出沒，把莊稼的根都破壞了。
琪在氣頭上，見辛老四居然不再多問，反倒是和吳大壯聊起了家常，心裏更是窩火。
“爹，回家吧，娘還在家等我們呢，我們又沒有莊稼……”琪嘀嘀咕咕了幾聲，拉著辛老四的手臂，往甬道外麵走。
“琪，琪你先等等，我還有些事情想要找你爹問問……”吳大壯見琪要走，想到伍氏的囑咐，有些著急，趕緊一個大步站到了琪的麵前，賠著笑臉著。
“燒麥的事情不解決，我們也沒有什麼好談的。”琪態度冰冷，一雙黑珍珠的眸子裏，也透著寒意。
“琪，莊稼收成不好，如果我們不賣燒賣，今年過冬，真的怕是撐不過去……”吳大壯一臉難色。
對於他的辭，琪並不買賬，以往遇到災人禍，沒有燒麥作為進漳時候，也沒有聽他們鄉裏有人餓死凍死。
吳大壯的話自是有誇大其詞的成分在裏麵，畢竟燒麥是個穩賺不賠的生意，他嚐到甜頭之後，怎麼舍得把這個生意丟棄掉？他想著孩子心智不全，又有同情心，如果在琪麵前賣賣慘，也許她就不再追究了。
卻沒有想到，琪本來就不是那麼容易心軟的主兒。看樣子，今他要是不把話死，是無法從辛老四嘴裏套出話了……吳大壯看著直直地望著自己的琪，眼珠子不斷地打著轉，想著怎麼能夠再拖延一段時間，能多賺一點錢也是好的。
“琪，你去路口等我，我先和裏正話就出來。”辛老四突然開口。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蟹鼇的事情，雖然最開始他心裏也是惱怒的，但是聽村裏的晚稻遭了災，想到又有很多人吃不起飽飯，辛老四就於心不忍。
琪聽出辛老四的語氣有些低沉，而且她一開始就猜到父親會既往不咎，隻能默默地鬆開他的衣袖，大步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