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臉上看不見一絲血管的痕跡,也沒有皺紋,甚至連唇邊的紋路都沒有。此外,他們並不會隨著自己的呼吸而移動。我靜靜地聆聽著,可是聽不見一絲他們的心聲。沒有心跳,沒有血液的流動。
“可他們確實是有心的,是吧?”我低聲道。
“是的,有。”
“那你——”在把獵物帶給他們之前,我想問。
“他們不再飲血了。”即使是這樣也是很可怕的!他們就連那樣的快樂也喪失了。不過,你想想看,那會是怎樣的一種情形——他們費力地挪動著,抓住獵物之後,再退回到寂靜之中,啊!不,我原本應該得到解脫了的,可是我沒有。
“很久很久以前,他們還是飲血的,可是一年隻有一次。我把那些身體虛弱,瀕臨死亡的作惡者放在聖所之中,給他們當獵物。然後,等我回來的時候,我會發現他們已經把那些獵物消滅掉了,而那些必須被保守的秘密還是跟以前一樣,隻是血肉的顏色略微有點不同。而他們就連一滴血也不會灑出來。
“他們幹這些事情的時候總是滿月,而且通常都是在春。對於剩下的獵物,他們就再也不碰了。後來,即使是這樣一年一度的盛宴也沒有了。我還是時不時的帶些獵物給他們,可是他們過個二十年才會吃掉一個。
現在又是滿月了,春又來了。此後至少五十年他們都不會再碰什麼獵物了。我已經數不清多少年過去了。我想他們可能一定要見到月亮,一定需要了解季節的變化。可是,當這一切真正出現的時候,對他們來又無關緊要了。
“自從我把他們帶到意大利以來,他們就再也沒有飲過血。那已經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即使是在溫暖的埃及,他們都沒有啜飲過。”
“可是,即使他們飲血,你也從來沒有親眼見過,對嗎?”
“沒有。”他道。
“你從來沒有見過他們動過?”
“打從開始……就沒有。”
我又開始發抖了。我看著他們,想象著看見他們在呼吸,想象著看見他們的嘴唇在動。我知道,這隻是幻象而已,但就是這幻象讓我發狂。我必須要離開這兒。要不然我又要開始哭了。
“有時,當我靠近他們的時候,”約瑟夫道,“我發現他們發生了些變化。”
“什麼樣的變化?”
“都是些地方,”他道。他沉思地看著他們,接著伸出手,摸了摸那女人的項鏈。
“她喜歡這條項鏈。顯然這是跟她相配的。先前有條別的項鏈,但我卻發現它跌碎在地板上。”
“那麼這樣看來,他們是能夠移動的。”
“一開始我以為是項鏈自己滑落下來的。可是在我把項鏈修了三次之後,我發覺原先的想法是多麼愚蠢。項鏈是她自己從脖子上扯下來的,或者是她通過意念讓它掉下來的。”
我驚恐地發出一陣低語。接著,我想起在她麵前的所作所為,感到無比恥辱。我恨不得立刻離開這個地方。她的臉就像一麵鏡子,可以映射出我所有的想象。她的嘴唇被刻成弧形的微笑,可是一點弧線也沒有。
“其他的裝飾品也遭到了同樣的命運。我想,他們並不喜歡以神冠名的裝飾品。我從教堂帶回來的一隻花瓶被打碎過。他們好像用眼睛一掃就把它吹成了細的碎片。後來,還有更多令人吃驚的變化發生。”
“都告訴我。”
“我到這聖所來的時候,曾經發現他們之中某一個會站在那裏。”這真是太可怕了。我真想抓住他的手,把他拉出這個地方。
“有一次,我發現他離開椅子好幾步遠。還有一次,那個女人居然挪到了門邊上。”
“她是想要出去嗎?”我低語。
“可能吧,”他沉思著。“不過,要是他們想要出去的話,其實是很容易的。每次我發現他們挪動了地方之後,我都會把他們搬回原位,並將他們的四肢恢複原先的樣子。做這些事情要費好大的力氣。如果連我都要花這麼大的力氣,你可以想象他們的力氣會有多大。”
“你想要……想要做。如果他們想做到的一切都辦不到該怎麼辦?如果能夠挪到門邊就已經是她力量的極限了怎麼辦?”
“我想她本來是可以把門打破的,隻要她願意。如果我都能用意念弄開門閂,你想想她能夠做到什麼呢?”我看看遠處那冰冷的臉龐,又窄又空洞的臉頰,和又大又安詳的嘴巴。
“可是,要是你判斷錯誤怎麼辦呢?要是他們聽見我們彼此之間的每一句話,並因此而生氣發怒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