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喊話之人不是別人,正是之前佇立在九夷城城頭的那位濃眉大眼,虯髯大口的九夷王。而這九夷王的大殿,雖然比不上七國君王的宮殿精細富麗,但是卻不失宏大偉岸之氣,左右兩列奇石相擁矗立,奇石之上懸掛著各種猛禽野獸的毛皮和顱骨,讓人隱隱約約感到一股逼人的威懾力環列左右,不由自主的變得肅穆沉重起來。
“秦將樊於期和墨家大弟子天乾見過九夷王。”樊於期見是九夷王發話,便領著天乾一齊朝九夷王抱拳相告行了個中原禮數。
“嗬嗬,二位不必多禮。樊將軍有如此過人的膽識,敢隻身前來我九夷城內,讓本王十分佩服。”九夷王見樊於期和天乾神態自若,處變不驚,不由得嘖嘖稱讚道,“來人,賜座。”
九夷王一令既下,身邊便立刻有兩位頭上插著孔雀長翎,身披猛虎獸皮的戎兵一旁抬了兩張鋪有裘皮的石座放到了樊於期和天乾的身後。
“九夷王客氣了,如此我二人就不拘禮了。”樊於期略微朝九夷王客套了一番,便和天乾坐了下來。
待樊於期剛剛坐定之後,便也絲毫不浪費時辰,立即向九夷王請示道:“九夷王,我樊於期已經按照你的要求,獨自前來赴會,足以表達我樊於期的一片赤誠之心,不知九夷王可否遵守之前的承諾,讓我上庸軍民入城修整一番。”
“樊將軍坦誠之心本王業已知曉,但是還請樊將軍稍安勿躁,先回答完本王幾個問題,而後本王自會信守諾言,放你的軍民入城修整。”九夷王聽聞樊於期此言,卻也不急著兌現承若,隻是用一番輕言慢語對樊於期回話道。
“那不知九夷王還有何問題要問?隻要樊某知道,必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好,樊將軍果然是痛快人,那本王就不見外了,”九夷王見樊於期口出此言,便也直言相問道,“樊將軍既為秦將,那為何跑到我這號稱不毛之地的九夷來了?莫不是受了敵國仇家追殺至此?”
九夷王的一番問話,正中樊於期的心坎之痛,但是事到如今,他也已經學會坦然去麵對,於是便毫不隱瞞道:“不瞞九夷王,樊某確實受人追殺,但卻並非為敵國仇家所累,而是受了秦王嬴政誅殺令,誓要將我樊於期斬草除根,樊某寡不敵眾,逼不得已才冒險入了九夷王的地盤。”
“哦?不是受敵國追殺,卻被自己的君王下了誅殺令?”九夷王一聽樊於期的這番敘述,隨即十分好奇道,“你們中原人倒也真是奇怪的很,莫不是樊將軍做了什麼有悖君臣倫理之事吧?”
“嗬嗬,九夷王難道認為我樊某會是那種不忠不孝的奸臣賊子嗎?”樊於期麵對九夷王的質疑,反而爽朗一笑道,“不過九夷王既有此問,那樊某便將這來龍去脈告知便是。”
“樊家世代忠良,樊氏更是成為秦國的朝綱重臣,樊某貴為秦朝的元老,多次輔佐先王克敵掠城,立下不少汗馬功勞。可如今的秦朝,已是奸臣李斯當道,李斯其人,野心極大,心胸卻極小,所有與他政見不同的朝臣,都無不迫於他的淫威,或服或亡。當朝重臣韓非,因治國見解獨到而頗受秦王器重,卻遭李斯設計陷害,枉死獄中。我與韓非乃至交,所以為了提防樊某在秦王跟前揭露他的本性,彈劾於他,他便買通江湖中人,幾番派人追殺至此。隻可惜秦王受其蠱惑,不辨是非,不顧輔佐之恩,定要取樊某性命,無奈之下,樊某迫不得已才領著自己的舊部揭竿而起,討伐昏君,如今便是因為秦王命桓齮領了十幾萬秦軍前來鎮壓,樊某不想上庸軍民因我而生靈塗炭,故鋌而走險,來了九夷之地。”
“嗬嗬,又是一個不知好歹的昏君。當年我薑氏也隻因封藩之地國富民強,周宣王生怕他的王權不穩,才不分青紅皂白起兵征討,才迫使我祖上為了避難而隱居此地,想不到如今這舊戲反倒要在樊將軍的身上重演一番了。”九夷王未等樊於期說完,便因想起這些前塵往事而自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