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惱的人自然不止姱公主一個人,此時在順化的皇宮裏,南王阮福源同樣一頭兩個大。
南蠻北犯令他的國力大傷,幸虧南蠻都是順著海岸一直北上的,很少向內陸進襲,對於順化的圍攻也隻是圍困為主,防止順化的安南軍主力出城救援而已。但是沿海城市一直都是比較發達的,這次南蠻按照邁德諾人的建議推遲了兩個月發動北伐,讓安南軍民措手不及,沿途上千個村莊和十多個城市遭到了襲擊和洗劫。
他此時桌上擺著厚厚的奏章,全都是各種各樣的求援文書。蠻兵主力這次北上的兵力有兩萬餘人,雖然博格丹帶領的一萬多蠻兵在占城港下遇到堅決抵抗損失慘重铩羽而歸,但是其他幾路部隊卻沒有受到什麼損失,蠻兵甚至攻占了一個小縣城,將縣城裏所有的官紳軍民屠殺一空。蠻兵所到之處都是一片狼藉,田裏被踩踏,房屋被拆毀焚燒,沿途到處都是腐爛的牛馬與老百姓的屍體,無人收拾,散發的惡臭幾裏外都能聞到。
順化城幾天前才宣告解圍,區區幾千蠻兵就成功地把數萬人的順化城圍了差不多半個月,由於人口大量集中到順化城,又沒有足夠的糧食,城內餓殍滿地。這幾天他下令禁軍和負責城防的廂軍清理順化城,結果清理出了三千多具屍體,大多數都是餓死的。
蠻兵撤離的時候一點也沒有什麼防備,就這麼大大咧咧地離開了,明顯對於安南軍隊絲毫沒有什麼畏懼。但是現在看文山港發來的奏章來看,從占城港撤往南麵的蠻兵卻截然不同,那些蠻兵雖然攜帶有大量的糧食和物資,還有車輛,但是幾乎沒有一個被擄掠的人口。這讓阮福源感到很奇怪,無論是自己的順化,還是其他幾路負責牽製安南軍隊的蠻兵,都是沿途俘虜和驅使大量的安南老百姓的。就算是在包圍順化的日子裏蠻兵的軍營裏餓死了很多老百姓,在他們撤離的時候還是有大量的老百姓跟在他們的隊伍裏的。那麼攻擊占城港的那支蠻軍裏的老百姓哪兒去了?
不過阮福源對於那些老百姓的下落其實並沒有那麼關注,他最關心的就是占城港之戰到底打得怎麼樣以及女兒的近況。戰前他看到女兒奏章裏說過新組建了一支一百多人的軍隊,而且前段時間在占城港南下文山港的路上和蠻軍的先遣部隊發生了一場戰鬥,根據女兒派人送來的蠻兵首級和俘虜的巨獸來看,肯定是大捷。但是隨後就沒有任何消息了,接著順化城就被蠻兵的牽製兵力包圍,與外界的聯係就告中斷。
女兒派人送來的蠻兵首級已經都爛得差不多了,現在都已經被送到城外一把火燒掉了。那些巨獸此時餓死了幾頭愛吃肉的,但是這些吃樹葉樹枝的就給他鬧騰得夠嗆,它們甚至把城裏能夠見到的樹葉都吃得差不多了,還踩死了幾個試圖抓住它們的禁軍士兵。這些巨獸皮糙肉厚,刀砍不進箭射不穿,他也不得不感歎,這樣的巨獸在前麵衝鋒,自己的軍隊又如何經受得住衝擊?不過女兒的部隊不過區區一百多人,又是如何擊敗這樣的軍隊的?用什麼樣的武器能夠打死打傷這樣的巨獸?
阮福源不由越來越對女兒的新軍充滿好奇了。不過眼下卻有幾個高官在針鋒相對地上奏批評自己的女兒,奏章中聲稱就是公主私自創立新軍,給蠻軍造成了巨大的殺傷,這才讓蠻軍以更加瘋狂的態勢北上進攻,給安南國造成了巨大的損失。因而公主應該對本次蠻軍北犯受到的損失負責。
想到這裏,阮福源不由嗤之以鼻,自己不過五十來歲,這些高官就把自己當成昏庸之君了?女兒創建新軍能在正麵交戰中戰勝蠻軍這樣強橫的軍隊,他是相當樂見的,難道女兒不創建新軍,南蠻就不會北犯了?南蠻年年北犯,年年劫掠安南的軍民糧草,怎麼這些高官們反而把這些當成了常態了?當成了應該的了?蠻軍之所以如此糾集大軍圍攻占城港,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就是他們害怕占城港的軍力。想到這裏,他的思緒一下子就飄忽起來,占城港的新軍不過一百多兩百人的樣子,這麼一兩百人就惹得蠻軍如此大張旗鼓,隻能說明一個事實,就是新軍的實力極為強大,這不過區區兩百人的新軍就已經成為了他們的心腹大患,不惜集結上萬軍隊去消滅。而且從文山港的奏章中看來蠻軍一點便宜都沒撈到,北上的蠻軍加上被俘的老百姓足有三萬多人,可是回來時南蠻的軍隊隻有大約五六千人左右,還全都是南蠻子,老百姓都不見了。雖然他們攜帶有大量的糧食,但是這些糧食可能是劫掠而來,占城港一直以來都是安南重要的糧倉的。所以綜合這些情況分析,蠻軍必定在占城港城下吃了一個大虧,不僅沒能攻陷占城港,連老百姓都被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