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一分鍾。
薑星萊下了過山車,臉色有點白,神情很嚴肅,狐狸眼微眯著,沉思者的模樣,像是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沒錯。
她下了個決定。
她想好了,在周家忍氣吞聲、苟且偷生不是她所求,所以,她要跑路。
跑路需要錢。
她尋了個周亦新去衛生間的機會,暗示了:“哎,跟你個事。”
周亦辭一直沉默。
自從她下了過山車,就沒跟她過話,板著個俊臉,冷冷的,像是要冷戰。
薑星萊也不是個會伏低做的,就跟他真的冷戰了。
現在,冷戰結束了。
他聽到她的話,沒什麼表情,也沒看她,聲音冷淡:“什麼事?”
“也不算什麼大事。”
她撓著頭,問除了父親以外的男人要錢,感覺非常糟糕。
她不好意思,可又隻能開口:“你昨晚,出於我爸的賞識之恩,才幫了我。”
“嗯?”
他抬起頭,看向她,眼神忽然犀利了。
薑星萊心髒亂跳,勉強維持淡定:“那幫人幫到底吧。借我點錢,我想著出國找我爸媽。”
找爸媽是幌子,跑路是主要目的。
申市是個傷心地,還遍布著討債鬼,危險太多,或許換個城市,就能重新開始。
周亦辭知道她的真實想法,沉默著拿出煙盒,點燃了一根煙,緩緩抽著。
煙霧嫋嫋間,周亦新從衛生間出來了。
他洗了手,甩著水,蹦蹦跳跳的,一手牽著他,一手牽著薑星萊。
很熟練。
很自然。
他側頭笑著跟薑星萊話:“姐姐,這個衛生間香香的。”
薑星萊還在等著周亦辭的回答,心不在焉地回一句:“哦,那估計是空氣清新劑的味道。”
“我喜歡那個味道。家裏沒有。帶回家好不好?”
“不好。那味道偶爾聞一下還好,聞多了會生病,要打針吃藥的。”
“啊?那不聞了,不聞了,我怕打針。”
孩子都怕打針。
他搖搖頭,不再提把味道帶回家的事了。
薑星萊笑著摸摸他的腦袋,問他餓不餓,想吃什麼。
“烤腸、年糕、炸魷魚……”
他了幾個垃圾食品。
周亦辭不許他吃,覺得不幹淨,開車帶他們去了間高檔的私房菜館。
點餐、等餐、上餐。
期間,他一直沉默。
如他多年來的沉默一般。
沉悶無趣。
薑星萊覺得自己像空氣,看他耐心給弟弟挑魚刺、剝龍蝦,一派好哥哥的模樣。她心裏莫名火大,借錢的事到現在沒個態度,沉默意味著拒絕?
吝嗇鬼!
沒人性!
換她以前,如果有人落魄了,不等她開口,肯定隨手幾百萬。
何必呢?
一個圈子裏呆過的,多少有點情分吧?
而她都低聲下氣開口求了,他還當聽不見,真越有錢越吝嗇。
薑星萊沒胃口,戳著麵前的菜,當是插人了。
周亦新看到了,嚷嚷著:“哥哥,也給姐姐剝蝦啊。”
“她自己有手。”
“哥哥不紳士了。電視裏,哥哥都要給姐姐剝蝦的。”
“她不愛吃蝦。”
“我愛吃。你剝的蝦,我絕對吃。”
能給他添堵才好。
周亦辭瞥她一眼,剝了個蝦,放到她的盤子裏。
薑星萊動筷夾了放嘴裏,簡單嚼了幾口,咽下去,又張開嘴,露出粉嫩的舌頭:“看,吃完了,還要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