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白猶豫著打開,“征兵令”三個血紅大字展現在眼前。
征兵令?
洛白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讀完上麵的文字,沉默許久,他開口道:“你說的我能離開,就是指的這個?”
寒無心能夠聽出洛白的拒絕。
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小村生活八年,忽然告訴你要上戰場了,是誰都會抗拒。
寒無心坐下,將書放在桌子上。
“朝廷派去攻打江南道叛軍的軍隊失敗了,說是全軍覆沒也不為過。一旦叛軍繼續北上,長安城也就不再長安。”
幾句話,就把小村外麵的情況說清楚。
洛白眼神出現一絲晃動。
他對國家大事並不感興趣,可如果真到了那種程度,他又怎能獨善其身?
把征兵令折好放在桌子上,他坐在一旁。
屋裏麵頓時安靜下來。
洛白想要離開,一直都想要離開。
可他從來沒想過,會是這樣的方式。
應召入伍?
就恐血這一件事,他就不滿足條件吧?
或許覺得應該給洛白一點時間來考慮,寒無心起身道:“朝廷征兵組建冠軍營,如果你想要離開這裏,這是你唯一的機會。”
“明天早上,告訴我答案。”
淅淅瀝瀝的雨聲響在屋外,洛白出神的看著房簷滴落的雨滴,有些出神。
他沒有八歲前的記憶。
他最初的記憶,就是寒無心帶著他和阿蘿,從一個漫天黃沙的地方,來到了洛家村,然後一住八年。
這八年裏,他所經曆的一切,似乎都是寒無心刻意教給他的。
他的名字,他的知識,甚至於他的性格,都是寒無心刻意塑造。
但他終歸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不是別人手中泥捏紙紮的人偶皮影。他想要離開,想要去看看繁華的長安,廣博的草原,壯闊的大夏河山。
或許,那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看著征兵令,洛白的眼神越來越冷。
從軍,還是繼續待在這裏,這是一個問題。
一晚上的功夫很快過去。
雞鳴三聲,便是日出勞作的聲音。
當阿蘿推開房門做飯的時候,驚訝的發現,那個每天早上都在院子裏麵練武的少年,今天竟然抱胸站著縮成一團。
看著臉色發白嘴唇發紫的洛白,阿蘿扔下手中的和麵盆,小跑過去,抱著渾身冰冷的洛白,哭泣道:“你怎麼在這裏?怎麼不進去啊?”
仿佛是在黑暗聽到了一聲清鳴,洛白緊閉的眼睛陡然睜開。
模糊的視野裏,他看到了阿蘿梨花帶雨的樣子,想要咧嘴笑一聲,卻怎麼都笑不出來:“我在想事情……”
這話出口,就覺得渾身冰寒難耐,再次顫抖起來。
看著他可憐的模樣,阿蘿想要將他攙扶進屋裏。
剛走兩步,身前就傳來寒無心的聲音:“去做飯吧,我照顧他。”
阿蘿想要說什麼,寒無心已經將和麵盆遞過去:“去吧,沒事的。”
看著和麵盆,又看看一言不發的洛白,阿蘿擦去眼淚,朝著寒無心勉強一笑:“寒叔叔,我來夏朝八年了,可還是不習慣這裏的飲食。你昨天說金刀,難道我們要回沙州了嗎?”
沙州?
黃沙落,老鷹飛,烽火千裏外,明月照銀杯。
胡琴沉,羌管微,狼煙萬裏遙,飲馬瀚海水。
這輩子,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和那幫鐵血的兄弟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