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無咎心中暗疑。
雖然薑敏儀似乎是展露了手段,她背後那一隻白虎圖騰果真也有幾分琢磨不定的妙處。但是歸無咎篤定的很,單憑這些,並不足以讓自己生出如臨勁敵的緊迫感。
薑敏儀似乎看出歸無咎的疑惑,露出一個極有挑釁意味的笑容,隨即一張口,吐出一物。
那物是渾然一體的深醬色,三寸多高,細看似乎是一隻人形陶俑。這種形製的俑形道兵本也不是稀罕物事,多是用作道兵法陣的棋子,歸無咎自然識得。但尋常俑兵都是與真人一般大小,袖珍如此者,絕不多見。
那陶俑出現之後,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就這麼紋絲不動的矗立空中。但是此物仿佛有著某種堅實的支撐一般,一旦緩緩轉動,就讓人覺得穩固無比,不像是某種外物,反而更近乎於整個“空間”的一部分。
陶俑定在空中不過三息,周圍的氣象立刻生出波瀾,由微而顯,間不容發。整個洞府,連同歸無咎的身軀在內,瞬間被染成一片蒼黃,其意境與薑敏儀軀體的色澤變化相似。
原本平滑如鏡的牆壁上,竟隱約出現一些不規則的裂紋,仿佛是經曆了無限歲月的衝刷,億萬年風吹日曬侵蝕,所留下的痕跡。
“哐當”“哐當”兩聲,歸無咎背後“小苒依依”、“山河萬裏”兩劍,相繼落在地上。
這兩劍劍身,雖然看上去絲毫無損。但是其所蘊藏的靈性卻像是被完全封印了一般,再也不能以此為媒介,施展法術。
但是,這還不是真正讓歸無咎驚訝的事情。
此刻,歸無咎的身、心之中,都在迎接著一場翻天覆地的變化。若非他定力驚人,換作一個眼界城府稍遜者,恐怕早已手足無措,軟倒在地。
就身體而言,歸無咎一身渾厚精純的法力,完全被封印在這具軀殼表皮之內。暗運法力搬運周天、滌蕩經絡全然無礙;但是一身元氣卻如同水銀附體,再難以衝出肌膚一寸。
這意味著,此刻,盡管歸無咎血肉筋骨幾乎沸騰,一拳一腳何止百萬斤力道,但他卻休想使出任意一門駕馭法力遙遙相擊的神通來,哪怕是最基礎的火球術、氣化神兵術也無法,乃至張口吐出一道丹氣,也不行!
鎮定之餘,歸無咎體察自家肉身。隱約感到,自己一身戰力其實並未削弱,隻是換作另外一種形式存在。
在紅雲小會中的比鬥,幽寰宗前代大能創下“擒龍伏虎拳”,將一切神通法術演化進“力”、“速”兩端,與今日局麵有兩三分相似處。
隻是,縱然是“擒龍伏虎拳”,依舊可以把一身氣機凝化成掌法虛形,遙遙相擊。歸無咎現在所遭遇的這一重變化,卻要徹底得多。一身法力皆備約束,如與人相搏,非拳拳到肉不可。
另外,“擒龍伏虎拳”到底隻是一門神通。若禦主不願受其限製,轉而以它術迎敵,自然也沒有任何障礙。
而現在的歸無咎,卻感到自己被徹底改變了。恍如投身於一個新的世界,自己一身法力,自動變化出適應那個世界的法則之力與生存方式。
就精神而言,歸無咎所持道門中的“虛”、“靜”守中之道,漸漸淡薄,煙消雲散。漸漸填充心靈的,是無盡的殺欲,征服欲!
立在麵前的薑敏儀,形象也漸漸模糊不定。從一個風度超卓、儀態健美的女子,隨著自己的嗜欲逐漸變化成種種光怪陸離的形象。
變成血淋淋的盤中美餐,變成即將被撻伐馴服的胯下臣妾。
隻是歸無咎畢竟神意堅凝,到底與旁人不同。神智七分躁烈之餘,尚有三分清明。
相比之下,的薑敏儀卻入境更深,此刻她雙目隱約泛紅,透露著擇人而噬的殺意。背後白虎之形,也漸漸彌漫開來,活靈活現,鋪滿她整個身軀。
隨著那虎形舒展,薑敏儀的力量與精神也隨之節節攀升,幾乎與歸無咎旗鼓相當。
“照理說在這新領域的戰鬥,對於歸道友而言是前所未有的體驗。道友首次接觸前,沒有進行充的分熟悉,似乎不大公平。”
“隻是日後第二次、第三次相鬥,會比這一次更艱難得多。故而這第一戰若不加大些難度,結果也做不得準。”
薑敏儀胸膛起伏,幾乎是一字一頓,將這兩句話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