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之躺在睡榻上，聽見九歌的話便應道：“是啊，現在他的性子倒是十分隨你。”
“樣貌隨你。”
沈行之道：“不過他也斷奶了，我記得往年阿唯與阿意差不多就是在十月之後斷奶的。”
“我也是這樣想的，剛剛看了看他的新長出的牙，確實該斷奶了。”
沈渝掙紮著想從九歌的懷裏下來，九歌於是扶著沈渝慢慢在地上走，離家這麼久，要不是沈意和她說了，她也不知道時間居然過得這麼快，沈渝已經學會慢慢走路了。
“慢點。”
沈渝卻是越走越快，九歌隻好小步走著護著沈渝。
而沈渝咯咯地笑著，嘴裏口齒不清地說著什麼。九歌湊近一聽才發現沈渝說的是“哥哥“，“阿意”。
九歌聽說，孩子第一個學會的詞該是最親近的人教會的，但沈渝學的第一個詞居然是喊哥哥，由此也知道沈意待沈唯有好了。孩子是最敏感的，知道誰對他好。但想到這裏，九歌突然有些失落，於是她蹲在地上，將沈渝圈住，開口慢慢道：“媽媽，來，瑜兒，喊媽媽。”
九歌想起，當初阿唯與阿意都是沈行之教會他們走路，教會他們說話的，而那時的她身體還虛弱的很，一直躺在床上休養。但沈行之會經常帶她出去曬太陽，把阿唯阿意帶到她的身邊，而九歌至今還記得當初聽到阿意與阿唯喊她“娘”時候的激動，以至於她都落淚了，倒是急的沈行之以為她是哪裏不舒服。
沈行之見九歌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於是便起身道：“孩子學說話要慢慢來，不能求快的，多與渝兒相處幾日，他與你熟悉了，自然會慢慢學會的。”
九歌還是不放棄：“媽，媽，來，沈渝隨我一起念。”
沈渝被困在九歌的懷裏，似乎急了，一直想從九歌的臂彎裏走出來。似乎是想哭了，但哭的時候卻喊出了一個字，而就是這個字讓九歌突然之間便明亮了起來。
“行之，你聽見了嗎？剛剛渝兒喊我娘了，我好開心！”
沈行之抱起站在九歌臂彎裏的沈渝，對著九歌道：“渝兒會叫娘了，你很高興，我也很開心。不過，那你為何要渝兒喊你媽媽？”
九歌一愣：“在我的家鄉那邊都是這樣的，在這裏雖然有些另類，但我比較喜歡媽媽這個稱呼。”
“好，都隨你。”
但沈渝似乎是想離開沈行之的懷抱，看了看周圍，沈渝沒有看到他想看見的人，不由得有些急了，他抓住沈行之落在肩上的頭發，急急道：“爹，哥哥。”
九歌高興得不得了：“渝兒會叫爹了！”
沈行之看著九歌手舞足蹈的樣子，無奈搖搖頭，九歌還是像個小孩子，即使自己如今已經是二十八的年紀。
“九歌，渝兒似乎是想要阿意了，我讓阿意帶渝兒回去罷。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一會兒。”
九歌這才覺得自己有了怠倦了，不由得打了一個哈欠。
恰好有侍女經過房門前，於是沈行之便讓她去找沈意，而沈意不一會兒就到了，隨後抱起沈渝就走，而沈渝看見沈意自然是笑得咯咯作響，沈行之都不知道他是在笑，還是在喊哥哥。
轉身回到房間的時候，沈行之便看見九歌直接倒在了床上，鞋子都未脫，於是便蹲下來為九歌脫了鞋子，然後給她解了外衣，將她放好在床上，而沈行之側坐在床上細看了九歌一回，正欲離開的時候，九歌突然拉住他的手。
“行之，你陪我好好睡一覺吧，這麼多天你不在我身邊，我很不習慣。”
沈行之溫柔一笑：“好。”
隨後沈行之便脫了鞋襪，褪去外袍，擁著九歌準備入睡，九歌的呼吸可聞，眼下雖然有些青黑，但臉色卻是極安詳的，沈行之忍不住輕輕為九歌理了一下有些淩亂的頭發。
九歌睜開惺忪的眼，迷離道：“行之，成東回來之後就會和如意成親，如意她現在改名叫做錦安了。婚事我交給梓綾去辦了，婚禮之後成東會攜錦安一起去潮州，青州玉顏坊的事情我就交給梓綾了。”
九歌說完之後就打了個哈欠，換了個姿勢睡得更舒服了些。
沈行之擁住九歌，在她耳邊輕聲道：“我都知道了，你安心睡罷。”
“嗯。”九歌輕聲呢喃著。
沉沉入睡，九歌夢見了很多很多人，看見了很多人不清晰的臉，一個個的，而這一次她看到的是熟悉而又陌生的兩個人。
心裏有一個聲音告訴她，這兩個人與她的前世有關，與她的今生卻是因果的關係，不知為何，九歌內心突然有一絲荒涼，似乎一道記憶的閘門打開，頃刻之間便要淹沒一切，肆意橫流的水。
九歌才知道，那兩個人，一個叫做梅庭笙，一個叫做遲尚，而他們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