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高中之前,蕭讓在同班同學和老師的眼裏就是一個公認的悶棍,油鹽不進。用蕭讓自己不要臉的解釋就是,為什麼哥當時眼神裏總是常含淚水,因為哥對這個世界愛的深沉。而用蕭萬山的蓋棺定論來說,就是自己家這兔崽子典型是一悶騷,還是那種天字號悶騷,對此蕭讓並不反感,悶騷總比明騷要來的含蓄委婉點不是。
其實養成蕭讓這種性格的罪魁禍首就是蕭萬山這個沒個爹樣的老子,小的時候別家小孩打遊戲打彈珠的時候蕭萬山硬是逼著蕭讓坐在祠堂前打坐,而且一坐還不是半個小時一個小時那麼簡單,活生生一個下午不讓蕭讓動彈,這擱在一般成年人身上都受不了,可想而知當初的小小讓是有多麼路快樂的童年。而除此之外蕭讓小時候的“練氣”功課還有一項,那就是書法,二三年級還沒桌子高就成天提著隻毛筆揮來舞去,一直堅持到金陵才有所鬆懈,所以呢,平常的蕭讓是個與世無爭的好孩子,是個想睡就能隨時睡著,想發呆就能一直保持那個動作半天的神仙級猛人。
隨便開了個賓館將就一宿,蕭讓第二天早上八點就一個電話把蘇定方叫了過來,他估摸著沒有蘇定方帶路是進不去壽宴會場的。蘇雯在情理之中沒有來接蕭讓,三個人兩台車一溜煙殺向西湖國賓飯店。
西湖國賓飯店一大早便掛出了賀壽的橫幅,而不是led屏幕打出的賀語。賓館幾位負責人早就從家趕到店裏開始四處張羅,一個個比應對上級檢查都來得謹慎,生怕出一點點紕漏。
中午十一點,飯店門口走來一幫人,為首的是一個頭發斑白的老人,相貌和善,並沒有那種盛氣淩人的不可一世,腰板微弓雙手縛在身後,腳步沒半點含糊。這群人人數不多,但分量絕對會讓內行懂情的人嚇一大跳,除開樣貌平平的老者外,他身後右手邊是浙江省某秘書長薑老,左手邊是杭州商會會長唐振宗,還有兩個隻夠站在最邊緣上的人物也足夠有分量,杭州十大明星企業名列前茅的兩位大佬。這一梯隊人馬走出來就是抖一抖整個浙江省都得震一震,白道商界都概括了,國賓飯店門口幾位如臨大敵的負責人愣是沒一個敢上去打招呼。
兩分鍾後,七八輛寶馬七係齊刷刷靠在路邊,但有資格走進飯店的也就六七個。這時門口的負責人才敢走上去,搓著手笑嗬嗬的問道,“蘇哥,你可來了,這邊請。”眼前這七個人可是蘇家企業辦公室裏的風雲人物,而且是有實權,能左右小半個杭州經濟的人物。
壽宴大廳旁的茶室裏,樣貌平平的老者和那幾個可以說是朋友也可以說成後輩的中年人喝著剛從雲南帶過來的普洱,幾人性質都算不錯。老者喝完第一杯後身旁的杭城秘書長自然的提起茶壺倒上,老者點點頭道,“薑秘書,最近杭城好像有什麼大動作吧?你可是有好幾天沒找我下象棋了。”年紀快要接近花甲的薑秘書放下茶壺微微一笑毫不隱瞞道,“是有個經濟會議要準備召開,屬於半官方半商業的性質,這幾天我這把老骨頭都快要跑跨了哦。”
老者笑而不語低頭喝茶,一邊的唐震宗接過話題朝老者說道,“蘇老,你現在的棋藝估計得有職業選手的境界了吧,老薑這兩把刷子到您那還不是送上門的找輸啊。”隨後幾人附和爽朗大笑,要說蘇老的棋藝還真不是一般的高,在坐的人都與他對過盤,了解那種拿著棋子盯著棋盤發愁苦笑的感覺。
蘇老哈哈一笑,知道這幾個後輩在和自己打機鋒,也不以為意,搖頭唏噓感慨道,“你們都別在我麵前抱怨咯,我這棋藝隻能算湊合罷了。”
薑秘書在這職位上待了幾十年,早已經達到察言觀色的巔峰地步,一聽就聽出老人家話裏有話,連忙笑問道,“蘇老遇到對手了?”蘇老也不覺得丟麵子,點頭說道,“是啊,一個比我這沉浸象棋幾十年的老家夥都要強的年輕人。”
在坐幾人臉色微變,有些不敢相信老者平靜說出的話。因為他們這幾個後生都清楚,蘇老不下圍棋,在文化革命時期守牛棚時就愛沒事瞎比劃象棋,那時候條件差,可他愣是自己沒事用廢棄的木塊刻了一副象棋,一逮著有空就拉著關係極好的哥們躲在草叢裏下棋。至於後來退居二線,蘇老的棋癮更上一層樓,不說殺遍天下無敵手,但至少杭州體製內的人員沒一個能在他麵前挨過半小時的。而他們都知道,老部長說話從來不含水分,說一是一,說是年輕人,那絕對就不會超過二十五歲,這種妖孽般的存在那不得是中國棋院夢寐以求的神之國手啊,幾人想想心裏都打顫。
從小就窮苦慣了的他本來對物資的要求就不高,那時候家裏一般都好幾個兄弟姐妹,一套新衣服穿了補補了再穿,一個個挨著穿下去,別說吃肉,一個星期能聞到米味就算是高生活了。接著後來參軍,一路摸爬滾打才在當時中國最不好站住腳根的地方站穩,子女也都算是不錯,一個個發展挺快。這時候本應該享享清福的老爺子卻還是穿入伍時最愛穿的軍皮鞋,和廉價的衣服,出門不遠絕對不坐車。就連這次七十大壽,如果不是看在幾個子女還算孝順的份上,他來都不會來,就更別說什麼西湖國賓飯店這種在他看來糟蹋錢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