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屌朝天,有啥大不了的,不信他妹的還能真把他給剝皮抽筋咯。蕭讓索性啥也不管,先上去了再說,是死是活聽天由命。這些年蕭讓也不是瞎混過來的,什麼人沒見過什麼事兒沒遇到過,還能讓你個小丫頭片子給嚇唬住連樓都不敢上?再說了,這邊上不是還跟著個敢死隊隊員呢麼,要死都有人墊背,怕個球啊。
在蘇定方家族裏,這家夥曾經沒事兒無聊閑的蛋疼的時候排過一個表格,表頭是‘家族地位排序’六個大字兒。一個很有數學美感的樹形圖,以他爺爺蘇哲毅為首,往下衍生了無數子民,其中排在第二排的就是家裏三個兒子一個女兒。不過兒子如今隻剩一個了,蘇定方三爹被蕭讓他爸一拳給打掛掉了。再往下,便是外來者,比如自己二爹的老婆就是浙江某機關大院裏出來的千金,還有小媽的老公聽說是東北下來的猛虎。最後才是蘇定方他們這一輩,二爹膝下沒子女,所以蘇雯作為長子的女兒,當然排在第一,蘇定方則在其下麵,這是蘇定方很客觀的評價,從小到大,他這個當哥哥的就一直吃虧,從來沒嚐過哥哥欺負妹妹的感覺,所以之後才把這童年缺失的快樂發泄在黃愷身上。所以說,在蘇家裏,別看他頂著個蘇家太子爺的名頭,其實就特麼排個倒數第二,他腳下也就剩個黃愷可以欺負欺負了。
雖然是這樣,不過蘇定方曾經做過一件讓家裏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事兒,就連家裏的老爺子也拍案叫絕。
那是蘇定方從杭州家裏到金陵發展的第二個年頭,那時候的他不過是個有些背景的小頭目,遠遠沒達到瓜分金陵黑道局勢的地步。不過那時候也算有點小名氣,至少江湖上有蘇定方這麼號人物,不怎麼能打,但是有個能打的兄弟。也不知道為什麼,當年蘇定方在酒吧幫過一把的男子,自從那之後就一直和蘇定方共進退。剛開始蘇定方還懷疑這家夥是想拉他做墊背的,可相處幾日後才發現這人的實力遠超過自己,人根本沒什麼依仗自己的地方。二人組合一夜成名,蘇定方負責拋頭露麵組織幫派,那人則負責搶地盤,拳頭硬的不得了,人送外號武夫。兩人就如同剛剛從山裏下來的惡狼一般,見誰咬誰,咬住就撕下兩塊肉。得罪的人不少,報複的也不少,但是一一都被武夫擋了回去。在那之後一年的時光裏,兩人在金陵站住了腳跟,實力達到巔峰時期。也就是那一年裏,武夫在眾人視線消失,之後再也沒出現過。
有人說這是蘇定方那混蛋想獨吞老大地位,內訌殺了兄弟武夫,也有人說是犯了事兒被秘密處決,各種猜疑不斷,沒人知道真相是什麼。對於此蘇定方也一直閉口不提,所以也沒人清楚武夫到底是怎麼死的,那個夜晚蘇定方這輩子都忘不掉。
一個人,臉上笑的有多開心,內心裏就埋著多少痛。
那個夜裏蘇定方剛從堂口回到總部,幫派大了,他這個幫派的代言人自然忙了許多,每天大小事兒處理不過來。以往這時候武夫都會在健身房裏練功,蘇定方提著兩瓶白酒幾個小菜正準備上樓找他,走到院子才發現武夫正一個人坐在草坪上。蘇定方覺得奇怪,但也並不感到奇怪,累了嘛,歇歇是好事兒,於是提著酒菜走了過去。
那天夜裏沒有月亮,似乎就連路燈也黯淡了不少,武夫看著走過來的蘇定方,淡淡說了句話,讓蘇定方渾身瞬間驚起一生冷汗。
“今後路,得你一個人走了。”
那天晚上整個院子裏就兩個人,空蕩的讓人覺得陰森。蘇定方和武夫說了很多,聊了一些平常不可能說出的知心話。蘇定方喝多了,他昏睡過去之前抬著眼皮看著武夫問了一句話:“不能改變嗎?”他沒有聽見武夫的回答,這輩子也不可能再聽見了,第二天他醒來時武夫躺在她腳下,人已經冰冷沒有了呼吸。
這是蘇定方一輩子裏最窩火的一次,自己的兄弟眼睜睜死在自己麵前。外麵的人說他殺了武夫獨占老大之位,他覺得並沒有完全說錯,他如今的地位,確實是踩著兄弟的屍體登上來的。
武夫,是自殺的。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武夫的時候,他身受重傷逃到酒吧躲過追殺,是蘇定方救了他一命。自從武夫走後,蘇定方隱隱能猜出一些東西,武夫之所以選擇留下來和他打江山,為的就是有一天再被仇家找上門後能有一絲抵抗的力量。可結果並不是這樣,武夫選擇了自殺,而不是帶著兄弟們火拚,他深知如今的幫派,去了,也隻是死更多的人而已。當時蘇定方年輕氣盛可不管這些,調查一番後發現武夫得罪的居然是日本人,而當時這群日本人已經來到了金陵。新仇舊恨積壓在心頭,蘇定方不可能忍得下這口氣,帶著人就殺了過去。那一戰傷亡極其嚴重,許多兄弟連為什麼幹仗都不清楚就魂歸西天,蘇定方那一身傷疤也是那天留下的。這是蘇定方埋在嬉笑臉皮下的唯一傷痛,不過這傷口卻是永遠都好不了。這也是他唯一一件,能拿得出手的人生履曆,雖然人死了不老少,自己也離死不遠,可算是替武夫討回了一點公道。那件事兒是家裏老爺子出麵擦的屁股,要不然蘇定方也得跟著武夫一起見閻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