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行的隊伍已經集結,隨著紅頂轎子離地的那一刻,留給少林寺考慮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智惠立在王殿前,目光中坍塌的廢墟,雙手合十低頭宣了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
聲音漫漫,衝上明媚的光。
山下,簾子掀開,露出半張陰柔冷漠的臉,曹少卿騎馬上前,垂下上身,“督主,有何吩咐。”
“以後做事,要懂分寸,今日罰你,你該明白是為什麼,可有不服?”薄唇輕啟,緩緩的出。
曹少卿臉上表情微微動了一下,拱手:“奴婢不敢,不會有下次了。”
“明白就好,你們呐,覺得咱們左右朝廷了就可以作威作福,一個個心裏像塞了一匹野馬似得,心裏就想著自己也能如本督這般,是不是?”那半張臉轉過來,眸子盯在對方臉上,“不光是你,雨化恬、曹震淳,哪個心裏沒有一兩個心思的,這些原本咱家不想管,但是前提是本督命令未下之前,若是本督下了命令,還存有不該有的心思,你們是該知道咱家手段的。”
風走雲動,晨光慢慢驅散了山麓上的薄霧,但騎在馬背上的身影還是感覺有些冷,下意識的拱手:“奴婢知錯,絕不再犯。”
“嗯。”
簾子放下,一切又變得如此和諧,山林鳥飛騰,目送這隻隊伍緩緩而行。
時間往後推移數日,汴梁,同樣一片空下。
啪!
一隻赤腳踏在地上,隨後,有些濕濘的泥土被車輪碾過,留下兩道痕跡,一直向前延伸下去,崎嶇難行的道路,有人站在馬車、牛車上,偶爾視線朝前望過去,車馬密密麻麻在這廣闊的土地被騾馬拖行,有的被老牛牽引,更多的還是穿著囚服的人當做牲畜在拉動車輪。
空氣中散發人體腐爛的臭味,時不時會有鞭子抽打在半空,響起劈啪的脆響,偶爾會有一兩人趁機逃跑,但很快就被遠處戴著皮製口罩的番子或錦衣衛射死在地上,與腐屍一起裝運上車鬥裏。
在主持清理城外的屍體,海大福已經想盡了一切辦法,從戶部抽調了部分不用來春耕的老牛來運送屍體,人力上他不敢拿禁軍來冒險,畢竟隨著時間的推移,誰也不保不住疫病什麼時候就會爆發,一旦有人感染,帶進軍營,到時整個京師就會變成不設防的城池,甚至一片死地都極有可能。
這個險,他還不敢冒,至於那些清理屍體的死囚、重犯,最後的歸宿,已是不需要考慮的了。
城內大致上也進行了戒嚴,限時開放南城門,作為城中商賈臨時通行的通道。
醫館此時也變得人滿為患,雖然當中還沒有出現瘟疫症狀的患者,但漂浮在空氣的臭味,已經讓大多數人感到心悸,求醫問藥作為預防的,自然就多了許多。
“啊”木榻上有人驚呼一聲坐起來。
“怎麼了?”
醫館外的坐堂裏,有身影跑進來。
“沒沒事做了一個噩夢。”
木榻上,女子看對方關切的模樣,回了一句,臉上卻是驚魂未定,陽光從緊閉的窗戶紙上透了一些在房裏的地上形成微弱的光斑,潔白的床單有些淩亂,一半拖在了地上。
站在門口的男子便是微笑了一下,便是走進來,將地上拖著一角的被單拾起,重新放到榻上,笑容很迷人,隻是他對麵的女子卻是皺了皺鼻子,一股難聞的藥味,鑽進她的嗅覺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