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天泛出魚肚白,然曉星未眠,仍可看得清楚。
老藤纏繞掩映的岩洞裏,一隻斑斕色的蚊子停留在一張蜷縮著身子的柔嫩雪白的俏臉上。俏臉上布滿深沉的疲倦,雖然依舊豔麗無雙,卻難掩憔悴。
自永陵逃出來,已逃了四天三夜,對體力和耐力是一個巨大的考驗。
兩個時辰前,唐桑花擊退一波追兵,找到這個岩洞後,本打算休息一會就走,但身體實在忍受不住,竟沉沉睡了過去。
蚊子剛剛探出吸管,唐桑花就被驚醒,她快速而且準確地將之捏成肉醬,然後隨意地在岩壁上擦了擦手。
她憐憫地看著岩壁上蚊子的殘骸:“你之於我,正如我之於追兵。或許你跟我一樣,有通天徹地的本事,但受困於小小的軀殼裏麵無法施展,於是被我輕易碾死。好在我跟你是不一樣的,我一定會逃出這個鬼地方。——我是不落城的女王。”
嗖嗖嗖——
正當此時,淒厲的破空音激射而來。
唐桑花迅速坐正,右手劃抹過虛空,半途便握住天蠶,刀鋒倒映出淩厲的眸光,旋即一轉,刀鋒一扁,一隻利箭便被從中劈開。
她的身子突然旋轉如風,在小小的岩洞裏刮起了一場風暴,大量的箭矢幾乎擦著她的體表而過,落地時蓮足猛然一點,留下一個碗口大的腳印,身形以比箭矢更快的速度激射而出。
第二波箭雨接踵而至。
唐桑花在空中迅速閃身,目力被她發揮到極致,將大部分箭矢的軌跡記下,並轉入一株老樹背後,待箭雨平複,立時衝出,她的身法倒不是特別的快,但仿佛是為山林這種地形特別創製,隻見她在林木之間詭異地一閃,目力稍差些的,竟不知她躲到哪裏去了。
唐桑花並沒有躲,而是選擇發動進攻。
在晃花了射手的眼睛後,她已然悄悄越上一棵樹,如同一條狩獵的毒蛇,緊緊盯著另一棵樹上的射手。
“躲哪裏去了?”有人發問。
“沒看見!”
“搜啊!信號已經發出去,不消半刻藍大人便會趕到,隻要拖住這半刻,升官發財不是夢!”
“那你就到地獄裏做夢吧!”
那射手隻覺脖子一涼,心中驚懼,驚呼半聲,已被割斷了喉嚨。
唐桑花向後倒縱,沒入一棵參天大樹裏,將箭雨落在身後。
“在那裏!”
裁決司確實稱得上訓練有素。幾個持刀的廷尉厲叫一聲,猛地向那棵樹衝擊,四麵八方圍攏,不顧被偷襲的危險,鎖定唐桑花蹤跡;半數射手棄弓,張開一張黑色的網,隨時準備捕捉;另半數射手嚴陣以待,隻消有半點風吹草動,便會毫不容情地射擊。
簌簌!
就聽枝葉竄動聲,一道黑影從那棵樹衝出。
“動手!”
十來把刀迅速劈去,儼然不要命的打法,隻要有一刀劈中,就是他們的勝利。
然那黑影,竟不過是一顆鬆果。
簌簌!
又聽枝葉竄動,一道黑影從那棵樹衝出。
廷尉們一驚,以為用了誘餌,這回該是本尊,怒喝聲中,黑網牢牢捕住黑影。
“吱吱吱——”
卻原來是追著鬆果出來的鬆鼠,驚惶地在網裏麵左衝右突。
“不好!”
總算他們知道不好,唐桑花果然衝出,宛如餓狼撲入羊群,在持刀的廷尉當中掀起好一陣的腥風血雨。
十來個廷尉,在幾個眨眼間,盡被割喉而亡。
鮮紅的血,噴得唐桑花全身都是,獨獨那張絕倫的臉龐,依然幹幹淨淨。
“異族奸細,死來!”
撲網的廷尉紛紛抽出短刀,不要命一樣衝上來。
這些廷尉大多是江湖裏高級的武者,單個或少數幾個,都不能對唐桑花這等級的修行者造成威脅;然而要是數十個齊上,而且不要命地猛攻,就有點恐怖了。
唐桑花目今的實力,終究還做不到“片葉不沾身”的境界,在殺死第十七個廷尉後,左手臂中了一箭,直接洞穿了手骨。
此刻仍舊站著的,就隻剩下十一個射手,雖然臉色因為驚悸而慘白,卻沒有一個退卻。
“李邕到底怎麼調教你們的,一個個跟死士一樣沒完沒了!”
唐桑花站在原地喘了兩口粗氣,身子一矮,旋又突進,以比靈猴更靈活的動作攀上就近的樹,天蠶刀順勢一抹,樹上的射手的喉嚨便被割斷。
枝椏上雙足略頓,換了一口氣,盡力一躍,消耗巨大體力,半空飛旋如梭,將又一波的箭雨格擋開來,落地的同時,猛然衝向另一棵樹後的射手,天蠶刀完全洞穿了他的咽喉,鮮血從他的後頸處炸裂開來,在他身後的草地上渲出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