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離倉促接下倉央的一擊,險些要了他的命。
藏劍訣需要一點時間來準備,這是第一點。第二點是力度的強弱問題,藏劍訣的承受力取決於燕離的修為和離崖。
離崖不用說,品階越高,所能容納的外部力道就越多。
再說修為,他的修為越高,所能承受的力量的層次越強,他現在是二品武夫,那麼理論上二品武夫以下層次的所有攻擊都能完美吸收。
倉央當然遠不止二品,說她堪比修真境強者也不為過,她的魄力的強度,就上升到了真氣的層次,如果給燕離充足的時間來準備,和對付阿紮裏時一樣,讓他的身體適應魄力,倒不是擋不下來。
但是擋下來的意思不代表戰鬥的勝利。
由於有大量的無法被離崖吸收的魄力衝入體內,一時無法抵禦,經脈嚴重受創,五髒在巨力的作用下盡皆受到震動,這才導致他承受不住而暈過去。
他是被冷水澆醒的,意識一經恢複,立覺五內如焚,魄力還在破壞著他的身體,但強度已不如最初,他的身體經過和阿紮裏的決鬥,對魄力已有了不錯的抵抗力,這是不幸中的萬幸。但魄力在體內依舊是個災難,他不得不調動所有的元氣來抵抗。
他睜開眼睛,天光已經大亮,說明他昏迷了半個晚上。眼前站著一個黑衣蒙麵人,正用著唯一露出來的眸子打量著他。
然後他發現自己被綁在石頭上。
這是一個荒蕪的炎熱的山穀,晨風絲毫沒有涼意,隻有燥熱。
黑衣蒙麵人的眼睛裏卻隻有冰冷,看到燕離醒過來,才多了些其他的東西,仇恨和怨毒,鄙夷和輕蔑。離崖被他握著抱在懷中。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燕離很快認清了處境,他首先開口道:“閣下救了我,但是跟我有仇?”嗓音沙啞,不由得舔了舔嘴邊方才殘留的水跡。
“真難為你還用敬稱。”黑衣人壓低了嗓音道,“我還以為你從來沒有服軟認輸的時候。”
“有時候為了活下來,我什麼事都願意做。”燕離道。
黑衣人道:“可是你為了一個侍女,卻願意冒死相救,這和你說的不太相符。”
“所以我說的是‘有時候’。”燕離道。
“那麼現在呢?”黑衣人道。
燕離道:“現在當然是‘有時候’的時候。”
“所以為了活下去,你什麼都願意做?”黑衣人道。
“這個是當然,你就算要我學狗叫,我也隻能照做了。”燕離道。
黑衣人笑了:“好,那你現在給我跪下來磕一百個響頭,然後說一百遍‘我燕離是個豬狗不如的畜生’,我就不殺你。”
燕離看著他,忽然也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黑衣人道。
“這兩件事我一件都做不了。”燕離道。
黑衣人冷笑:“看來你在生命和尊嚴之間選擇了後者。”
“不。”燕離道。
“不?”黑衣人道。
燕離微微一笑:“因為你不會給我選擇的機會,即使我那麼做了,你也不會饒我,我說的對嗎,李偏將。”
看著他的笑容,黑衣人覺得分外刺眼,眼神更冷,醞釀著惡毒。他緩緩地拉下麵罩,冷冷地道:“你怎麼會想到是我?”
黑衣人赫然便是李元發。
燕離道:“很簡單,如果我也被人當眾羞辱,一定也會懷恨在心,甚至不擇手段報複。”
李元發冷笑起來:“看來我們是同一類人。”
“不。”燕離道。
“不?”李元發道。
燕離也笑起來:“如果我是你,我現在已經死了。”
李元發冷冷道:“難道你喜歡羞辱死人?”
燕離道:“問題是被你羞辱的人,並不感覺羞辱。難道你非要我指出你的錯誤?難道你有自虐傾向?”
李元發的臉立刻漲得通紅,他簡直怒不可遏,倏然拔出離崖,狠狠地刺向燕離的腳。
嗤!
屬於燕離的劍器,洞穿了他的腳掌。
燕離現在有點理解死在離崖劍下的人的痛苦了,這把劍看起來不像真實的,傷痛卻無比的清晰深刻,就像鐫刻在腦子裏。
他最痛的是時候,頂多隻是慘叫而已。
但現在他竟然痛得直哆嗦,不是普通的哆嗦,而是像個癲癇病人一樣哆嗦。
“很痛吧。”李元發惡毒地笑了起來,“這是我自己研究出來的,一種拷問犯人的手段。你現在是不是覺得你全身的骨頭都像在被刀刮,而且不是持續的痛,而是一陣一陣的來,讓你一會舒服得上天堂,一會痛苦得下地獄。你知道的,持續的痛遲早會麻木,而陣痛則曆久彌新,一波更比一波強烈。你現在是不是很想死?”
燕離發現自己真的成為了案板上的魚肉。他的全部元氣,都還不夠用來抵抗魄力,若不管不顧奮起反擊,他的經脈必定會遭到永久性創傷,甚至成為一個空有修為在身,卻無法調用的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