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劍拔弩張,氣氛凝滯到了冰點。
離崖倏然間顯現在燕離的膝。他的雙手緩緩地放在雪白劍身上,清越的劍吟輕唱,周身頓時縈繞若有似無的絲絲劍勢。
他愈是感受到山洪巨滔般的壓力,愈是奮起抗爭,劍勢愈演愈烈,化為無形的劍影,其中一縷劃過上等的梨花瓷,連帶瓶中的紅珊瑚一起斷成兩截,從紅檀木製的盆架上摔下來,但還沒落地,就被另外一個更加恐怖的力場絞成了齏粉。
就在一觸即發之際,流木冰見忽然淺淺一笑,力場倏地收縮,保持一個既不會幹擾劍勢,又不會被侵襲的程度。
“失禮了。”她說。
“你到底想怎樣?”燕離著實有些惱火了。離崖消失不見,劍影自散。
流木冰見重又轉過身去,道:“我並不想怎樣,不過想試試燕公子的器量。”
“這裏麵包括色誘?”燕離道。
“燕公子似乎很喜歡揭人傷疤。”流木冰見道。
燕離冷笑道:“我實在不用給一個對我處心積慮的人留麵子。而且你既然敢‘自暴自棄’,又何怕別人說?”
流木冰見啞然失笑,道:“燕公子的觀點很獨特,我甚至能聽出你在罵我。”
“哦?”燕離道。
流木冰見自嘲道:“做了婊子又想立牌坊。”
“罵別人的多了,罵自己的倒是少見。”燕離頗感意外。
流木冰見淡淡道:“如果你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你也會跟我一樣,偶爾總要發發瘋的。”
燕離變戲法似的取出一壇酒,大飲了一口,“你怎麼知道我沒有過?”
“你有過?”流木冰見轉過身來,就見他抱著酒壇,手中拿一個人像,癡癡地凝視著。
她喃喃地道:“是嗎,你也跟我一樣嗎……”
兩個陌生的心靈,此刻同時思念著遠方的人,像是達成了某種共鳴。
流木冰見歉然道:“我為我方才的行為跟你道歉。”
“與你無關。”燕離摩挲著人像,“是我自製力太弱,沒能忍住衝動。”
流木冰見嫣然笑道:“自製力弱的人,最後關頭是停不下來的,別的不論,就這一點,已經讓很多男子望塵莫及了。”
燕離默然。
過了片刻,他忽然道:“現在你可以告訴我,跟隨我進來的原因了吧?”
流木冰見道:“你先告訴我怎麼識破的。”
燕離指了指房間角落坐山觀虎鬥的南芝,“你知道它是什麼對吧。”
“巫蠱獸。”流木冰見道。
燕離道:“你也知道它能感應到巫神寶鑒。”
“不錯。”流木冰見道。
燕離道:“那你自然也知道金烏女王在城中。”
“世上最有權利的女人之一。”流木冰見道,“為她辦事,你自然能得到不少好處。”
燕離不置可否道:“你看到它之後,就知道我受了委托,要去找巫神寶鑒。”
“哦?”流木冰見道。
“但你一開始就決定了親自冒險。”燕離道。
流木冰見更加不解,道:“這對我有什麼好處?”
燕離道:“一開始你對顧采薇的事就熱心過頭了,還動用天策樓的資源,我不知道你在天策樓是個什麼樣的地位,但你正在做的,顯然不是小事,一不小心,就會和漕幫徹底決裂。”
“其實事情的真相往往不複雜,是我們想複雜了。”他感歎似的道,“就好像龍皇府的動機,除了巫神寶鑒,他們還能覬覦漕幫的什麼呢?孤鷹自己自然是不敢的,在他上麵肯定還有人,此人盯著不落城,像盯著一塊巨大的被鋼鐵覆蓋的蛋糕,想咬卻不知從何處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