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早在第十五天的時候就吃完了。
全力奔跑的情況下,雖然由真氣來代替被消耗的體力,但肚子餓得快這種事,他是完全無法控製的。
人要是有饑餓感,不用東西食物來填滿肚子,哪怕可用真氣來補充,仍會感覺到缺失了些什麼。真正能做到辟穀的修行者,還是少之又少的。
在這無盡荒原之中,日升月落,早已失去了意義,許多時候,根本感受不到時光的跳躍。無論探索多遠,向東、南、西、北,都沒有作用,宛然迷失在內心的囚籠裏。
內心的囚籠。
燕離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想到這個詞,困住自己的,難道真的是自己的內心?
是不是隻要領悟到什麼,然後睜開眼睛,就會看到不一樣的情景?
可是不能停下啊。
已然堅持了四天三夜,眼看第四個黑夜即將到來,若是停下來,這一次的嚐試和努力,又會付諸東流。
可如果堅持下去也看不到希望呢?
疲憊和幹渴,就好像兩個催促停下的魔音。
必須停下來休息,才能進入到體悟的狀態,才有可能打破這幻境。
這是幻境?
這不是幻境?
要不然停下來試試?
突然腳趾頭一痛,他低頭瞧見露出腳趾頭的靴子,就好像雪崩一樣,靴子從裂開的地方寸寸崩開,最終從腳上脫落了。
已經忘記這是第幾雙了,乾坤戒內已經再也翻不出新的靴子了。
赤腳對一個修行者而言,真不算什麼,顧采薇不就常年赤腳行走麼?
她時時刻刻用法域包裹那雙柔嫩的小腳,還能借此鍛煉呢。
但在這個時候,能浪費真氣來保護腳嗎?
忍一忍吧。
荒原的路,比他想象中的難走很多,走不到半個時辰,就被無處不在的石子硌出了幾個水泡。相比起他時常受的劇痛,這一點點痛當然連瘙癢都算不上,但它曆久彌新而且持續惡化。
腳上越來越多的水泡,讓他又開始思考這一行為的意義。
五髒廟“咕咕”的叫著,又打斷了他的思緒。
幹渴的嘴像成了煙囪,喉嚨則如同猛爐。
果然是“無盡”的荒原,走不到盡頭,進來之前,除了夜小浪,也沒有任何考官之類的人物給出任何提示。
這是對修行者的考驗嗎?
這簡直就是一種折磨。
不過,如果連這一關都過不去,還有什麼臉麵拜入劍庭?
姑姑說得不錯,要堂堂正正走進去。
現在,拜入劍庭早已不是為了避禍;如果不是為了達成某個目的,那就一定是為了有朝一日,立在星空之上。
那時就能解開滅門謎案,親自手刃仇敵,完成全部的複仇。
在此之前,思考有沒有意義,都是沒有意義的事情。
時光的流逝開始變得難熬。
水泡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潰爛,腳底板血肉模糊,每踏一步都在彈動著神經。
在步行撕下第六天的布條之後,他已經無法思考,真氣也因為維持身體的機能而即將告罄。他能感覺到腸胃因為長時間的空置而收縮抽搐著,這又給他帶來新的痛苦。
這是隻要生物都無法忍受的痛苦,那種眼前飄蕩著各種美食的幻覺,簡直會把人給折磨成瘋子。
真氣空了。
體力開始衰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