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去河邊的馬車上,莫如是先生和梅櫟清她們一道去看看東明的上巳節,似乎眼前的情形讓莫如是想到了很久之前的事情,她不覺吟誦起來:
“溱與洧,方渙渙兮。士與女,方秉蕑兮。”
“先生,您說的是什麼呀?我聽不懂。”夏研不解地問道。
夏研嬌憨的樣子,讓許久未和這樣可愛的小孩說話的莫如是心憐不已:
“回郡主的話,方才臣女說的話出自於《詩經》鄭風的《溱洧》,說的正是上巳節的情形。”
“意思是,溱水洧水長又長,河水流淌向遠方。男男女女城外遊,手拿蘭草求吉祥。”
《藝文類聚》雲:三月桃花水之時,鄭國之俗,三月上已,於溱、洧兩水之上,執蘭招魂續魄,拂除不祥。這上巳節本為水濱祓禊,祓出不詳,後來漸漸演變成女子出遊、男子結伴的集會。
莫如是先生又問夏研:“小郡主怎麼想著今天出遊?”以梅櫟清那古板的性格,定不會提出上巳節出來遊玩,梅家能說得上話的人,看來看去隻有小郡主才有這個心思和能力。
“不是我不是我。”夏研把頭搖得和撥浪鼓一樣:“先生弄錯了,是梅姐姐想出來的。她和妍妍說想出去見識見識上巳節是什麼樣子。”
夏研自以為天衣無縫的緣由,在座的梅櫟清、何嬤嬤和莫如是,哪個不是心裏門清?聽到夏研這樣掩耳盜鈴的樣子,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夏研不知道為什麼她們發笑,羞惱道:“別笑了,別笑了,我哪裏說錯了嗎?就是梅姐姐想出來,不關妍妍的事情。”
幾人依舊笑得停不下來,莫如是想著要為可憐的夏研解圍,就問梅櫟清:“櫟清我曾教過你這篇詩經,你把下文背出來,就算檢查今天的功課了。”
梅櫟清有點愣住了,不知道為何,雖然她記得《溱洧》的下文,此時此景卻有點說不出來。
莫如是見梅櫟清扭扭捏捏的樣子,也明白她心中所想,便說:“櫟清,我曾說過孔老夫子的話‘詩三百,思無邪’。有邪念的從來不是詩詞文章,而在於人心。”
“先生,櫟清受教了。”梅櫟清聽了莫如是的話立馬明白過來,便起來行了個半禮。
“莫先生說的極是。”何嬤嬤抱著夏研說:
“這話在各人眼裏各有不同的意味。像莫如是先生這樣坦坦蕩蕩的,背誦詩經也不怕有人說三道四。
關鍵在於各人心裏頭是怎麼想的。
老奴這麼些年過來,知道莫先生這句話是大實話。”
何嬤嬤看著梅家大小姐被藏在梅家老宅,天天克己複禮,老老實實上學堂做功課,就算自家小郡主有時候欺負她有點過了,也不曾埋怨什麼。
梅櫟清性子是極好,為人本分,但這本分沒準將來會成為束縛住自己的枷鎖。顧著麵子。別人欺負得狠了,也不還擊,最後隻會被吃的連骨頭也不剩。
她們下人之間都勾心鬥角,一步步才能爬上來,更何況主子們之間不見血地爭鬥?
梅櫟清聽何嬤嬤這麼說,知是把她當自己人,心裏存著一份感激。
“就是就是。”夏研接了話茬:“梅姐姐現在還自稱臣女,不肯叫我妍妍。”
被夏研這樣說出來,梅櫟清還是有點羞窘。
可是,有些事情,她還是辦不到。既然莫先生和何嬤嬤都這麼說,她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女曰‘觀乎?’士曰‘既且。’‘且往觀乎!’洧之外,洵訏且樂。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勺藥。
溱與洧,瀏其清矣。士與女,殷其盈兮。女曰‘觀乎?’士曰‘既且。’‘且往觀乎!’洧之外,洵訏且樂。維士與女,伊其將謔,贈之以勺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