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遠鶴樓的路上,梅櫟清和焦渥丹說了這件事兒。
“師父我給你的手劄看得怎麼樣了?”
“已看了五遍。”梅櫟清回答道。
焦渥丹想了想,說道:“潘家那裏還是你去吧,看了五遍應該有些功夫了。秦鏡能不用就別用,用上手了以後就不好不帶了。”
“是,師父。”梅櫟清應道:“今天咱們回遠鶴樓,還去識草藥嗎?”
“嗯,識草藥這個功夫可不能落下,咱們這一門不能隻會施針。識草藥不光要認形嚐味,還要識用。
什麼產地的藥質量上乘,什麼時候的藥采摘藥性最好。《道德經》有雲,天下難事必作於易,天下大事必作於細。
那些細小的功夫要做全乎了,要不然之前治皇後娘娘那一遭,你可沒有那麼容易過。有幾個人能想得到藥罐裏麵浸了大黃?這都是你平時做學問做得深不深的功夫。”
焦渥丹又把話頭轉了回去:“不過等治完潘家夫人,你還要再去治一個人。”
梅櫟清沒來由地抖了抖:“徒兒能不能問一問…要治誰啊?”
焦渥丹瞧梅櫟清小心翼翼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看你這害怕的樣子,好像師父讓你去接近什麼會吃人的野獸,要把你啃得個幹幹淨淨似的。別怕,師父讓你看的是人。”
梅櫟清才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了,著實是每次焦渥丹讓她去治病,總能牽扯出一大堆事兒來:“嗯,師父讓徒兒治誰,徒兒就治誰。”
焦渥丹更是覺得好笑了:“看你這狗腿樣,是不是師父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呀?”
梅櫟清也跟著笑起來:“那可不是?俗話說得好,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父不是‘父親’,那也是‘母親’了吧。徒兒怎麼敢冒犯‘母親’呢?”
焦渥丹聽到了梅櫟清背後的那絲酸楚。
一個好人家生的女子,從小父不疼,母不愛,跟著祖母底下討生活。要不是陰差陽錯,梅櫟清察覺了梅家的秘密,可能明年又要被送進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了。
梅家女子雖然可憐,但也相應地增加了她們的機緣。
梅家之道,為人父,為人臣,行的是人之道。
梅家女子之道,為人女,為血金,行的是天之道。
《道德經》有雲,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以奉有餘。
梅家女子芳魂暗逝,老天爺記得她們為天下蒼生所做的一切,機緣一代代累積,到了梅櫟清這一代,都要盡數返還於她。
可梅櫟清能不能承受得了梅家女世代累積起來的機緣,就需要他們冷月觀的人來探別了。一次次地承受著本來可以不屬於梅櫟清的凶險,以此錘煉梅櫟清的秉性與技能,這也不知道是梅櫟清的幸,或者不幸。
“還母親呢,師父做你祖奶奶的祖奶奶都綽綽有餘了。”焦渥丹拿拐杖拍了下梅櫟清的頭:“你這個小滑頭,回去把草藥譜給抄一遍,看你還敢不敢打趣你師父。”
梅櫟清吐了吐舌頭,惹得旁邊幾個丫鬟也跟著笑起來。
不多久,幾人到了遠鶴樓。
“櫟清你先不忙跟我回清明閣。”焦渥丹說道:“師父先領你去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