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賈韓家與任家…三公曹尚書,主斷獄事。”梅櫟怡點了點自己茶杯裏麵的清水在木頭桌子上比劃起來:“潘家,治粟內史,掌穀貨。”
梅櫟怡才想起來,潘家是跟在薑禦史後麵最勤快的人,她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
鄒源見梅櫟怡眉頭鬆下來,知道她想通了其中的關竅:“治粟內史潘嶽望,是薑禦史的人。而薑禦史…現在正和高太尉不對付呢。”
不光晉王謝博宇盯著西北的戰事,薑禦史與高太尉也盯著西北呢。
薑禦史與高太尉也是幾朝老臣,沒幾年就要辭官回家養老了。特別是高太尉,高太尉剛過完七十大壽,就怕人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他還想退下來之前再好好地打一戰,青史留名呢。
鄒源的思緒飄遠了,近些年來大魏青史留名的一仗就是幾十年前的函穀關一戰,先代護國公夏淳怒斬十萬西涼將士,八萬人馬以少勝多,還奪了西涼地界往外的三十裏地,也就是千鶴宴上百裏子軒心心念念惦記的那三十裏地。
函穀關一戰…誰還記得“北莫”莫如是先生之夫,秦侯世子呢,還有那十萬赴死的將士呢?
石青注意到鄒源出了神,眼底竟是難以言喻的…哀傷?
鄒源身上金燦燦的衣服逆著陽光,眼睛盯得久了,目光漸漸因為金衣泛起的光晃花臉眼,鄒源整個人輪廓都虛化了,麵目也迷糊不清了。
石青竟心底害怕了起來。
她不顧杏紅與梅櫟怡的目光,伸手抓住了鄒源的衣袖:“鄒閣主,要不要石青給你倒一杯茶水?”
梅櫟怡立馬心領神會道:“石青姑娘你莫不是糊塗了?你剛落座都時候,我就告訴過你,我這裏沒有茶,隻有白水。”
石青赧然道:“是我記岔了,請梅小姐您原諒。”
鄒源輕笑起來,把石青拽著的衣袖一點點扯回懷裏:“石青姑娘可能是因為梅大小姐不在,做事情不上心了吧?”
石青對端茶倒水不上心,也就是說…對他上心了?
鄒源笑得越來越甜,甜得都快把那層窗戶紙給糊化了。
鄒源把最後那點衣袖抽走,石青想起小姐念過的那首詩:“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石青覺得指尖發燙起來,誰願意珍惜什麼“金縷衣”?金子穿在身上多俗氣啊。
“別黏黏膩膩的,在我眼前礙眼。”梅櫟怡直接戳穿了揭過去,直指問題要害:“你的意思是…不對,是梅櫟清的意思是…讓韓家吐出來麵上的那些糧食,讓薑禦史與高太尉兩個人狗咬狗去?”
“狗咬狗,說得好!”鄒源的心氣又提起來:“現在大魏最缺的就是糧食,誰掌握了糧食,誰手裏有了糧草,誰就能是明年與番邦一戰的主事人!”
鄒源在心裏諷刺道,手裏沒有糧草,就算晉王謝博宇再能耐,掌握了西北大營的局麵,到時候還不是給別人作嫁衣?
於鄒源來說,護國公府二公子夏哲既聰明又相對謝博宇來說能摸得清底細,二公子夏哲是更好的合作夥伴。夏哲喜歡梅櫟清,他就暗地裏幫夏哲一把。對梅櫟清來說,夏哲這位身份顯赫的翩翩少年總比“死”過老婆的老鰥夫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