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農家子弟而言,下地收玉米是僅次於插秧和收稻(麥)子的苦活計,三伏天的玉米地裏又悶又熱,不多一會就是一身的臭汗。玉米的葉子很硬,稍不注意就會在皮膚上留下一長條紅紅的口子。這還不是最難熬的,有些人天生不能和玉米打交道,在地裏稍微多待一陣就會癢的難受。
當兵之前,曹二寶幫著家裏幹過農活。可惜那時候家裏地少,奶奶、父母、妹妹加上自己一共五口人,賴以為生的土地卻隻有兩畝在山坡上的旱地。為了生計,不得不從族叔那裏佃了八畝地,看在都是一個老祖宗的份上,人家地租是六成五、自家的地租隻有六成。每年累死累活至少能在年節時吃頓白麵。可惜又是兵禍又是洪災,到後來家裏就剩下了二寶一個人。
九十萬畝的玉米可不是小數目,不僅農場全麵動員,第四集團軍和三十六集團軍都各自派出三千人的隊伍來幫著夏收,為了提高積極性。趙誠特地發來電報,把每塊地細化到每個人頭上,凡是責任田裏被遺漏的玉米不超過五個的,民工賞法幣二十塊,當兵的賞三十塊。
重賞之下,人人爭先。雖然這兩年票子毛的厲害,二十塊對於普通的人家而言依舊是筆大錢,買成糧食足夠一大家子十來天的嚼裹;當兵的比民工積極性更高,他們的賞格幾乎是三四個月的軍餉,打仗時節參加敢死隊也不過這個數。
殺豬殺屁股,各有各的法子,曹二寶習慣於先把玉米秸稈全部放倒,然後再一個一個掰下來,這樣就省得穿的嚴嚴實實的鑽到玉米地裏受罪。
周有福沒那份閑情逸致,他玩的是機械化。趙誠之前還送過來十輛美國進口的玉米拾摘(收割)機,每天每台能收四百多畝地,二十輛車一起開工幾乎能抵的上兩千多壯勞力。可惜這玩意燒油太厲害,要不買上個一千百台就能應付整個農場的活。
汽油現在是農場的命門,拖拉機要燒油、卡車要燒油、收割要燒油,雖然現在家裏已經最大限度的在節油,可是每天油庫裏搬出去的空油桶依舊讓人肝顫!趙司令讓人在牆上漆出了大標語:“一滴汽油一滴血!”血紅的大字時刻提醒著弟兄們得節約過日子。各家農場都配置了燒炭的汽車,這東西馬力小、速度慢,可是再孬也總比沒有強。
收玉米不是光把東西摘下來就算結束,還得把它晾幹,最後再把玉米粒弄下來。秸稈也不能浪費,現在家裏的牛羊馬騾牲口足有三萬多頭,把秸稈粉碎以後就是上好的飼料,等牲口糞下來,下一季的肥料就有了著落。循環利用、減少浪費,趙老大這句話讓那些種了幾十年地的老把式都交口稱讚。
以往一畝地都是兩千兩百株上下,趙司令那天似乎喝大了,非要增加到三千二百八十八,說是數字比較吉利。老天爺啊,一畝地撒多少種子都是老輩人傳下來的,他老人家一頓酒就增加了一半。
司令說的話能是戲言嗎?那叫軍令!軍令如山倒,軍令不可違,趙司令說了,那曹團總就會不打折扣的去執行。從大的方麵講,趙誠是隊伍的當家人,從小的方麵說,趙誠是曹團總的兄弟。甭說會不會影響到收成,就算明知道會顆粒無收,民團上下照舊回去實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