陝州今年先後進行過四次人工降雨、一次人工降雪,老天爺賞臉又下了三回,加上灌溉站滿負荷開工,總算沒誤了農時。去年種下冬小麥已經是綠油油一片,追肥、補水,農場裏六萬多民工都是沒日沒夜的在忙,想來今年的夏收應該不成問題。
曹二寶聽金姐說過,豫北那邊又起了春旱,滑縣一帶尤其嚴重。去年入秋以後隻有一場小雨,連地皮都沒濕透;年後倒是又下了場小雪,積雪攏共不過一個指節深。作為河南的第一產糧大縣,兵荒馬亂加上天災,老百姓手裏的糧食居然連糊口都不夠,不少人家已經是靠樹皮、草根度日,結果攤派下來的軍糧卻是分毫不見減少。催科強索,為了能交齊捐稅、糧秣,賣房、賣地、賣牲口、賣妻兒,破家的窮人遠不止一戶兩戶。
枕邊風吹的多了,曹二爺自然不會無動於衷。剛出正月保安旅就差遣人手去那一帶的人市上收孩子,半大不大的閨女小子都是二十塊錢一個,臨了還發給他們爹娘一個刻過字的銅牌牌。等帶著孩子離開安陽地界,善後的人才通過當地縣府發出話去,等災年過後,那牌子就是去陝州接回孩子的信物。
到了四月,洛陽治下的伊川、偃師、新安等縣也露出大旱的苗頭,禾苗枯死、土地龜裂,有經驗的農人都知道,夏收已經無望。不少弟兄在家信中得知,有些街坊鄰居家裏已經斷頓、見天的野菜樹皮,還有的人家已經開始賣兒賣女。去年秋收,旅裏給每個弟兄家裏都分了上千斤玉米,加上地裏的收成,足夠四五口人一年的嚼裹。當時還覺不出什麼來,現在再回頭看看,那真是救命的寶貝。
旅裏特地做過交代,讓弟兄們已經給家裏帶錢帶話,越是災年越得屯糧食,錢不夠、還可以預支半年的軍餉,隻是有一樣,不許趁著災年低價買地。
保安旅一幹軍官都是種地的出身,自然知道其中的厲害。聽說去年日本和朝鮮那地界都遭了旱災,哪哪的鬼子都在籌糧食往國內運,想來今年從淪陷區過來的走私糧也會大幅減少,一場大饑荒恐怕再所難免。北岸的工程建設任務雖重,保安旅卻沒有像其他隊伍那樣攤丁派夫,都是弟兄們自己在動手。為的就是讓周邊的老百姓設法抗旱自救,為家裏人掙一條活路。
豫北那邊的孩子都在往陝州這裏救,洛陽周邊也不能放著不管。還是老規矩,暗中派人去人市子,挑那些半大不大的孩子帶回陝州進行撫養。
這兩年曹二寶陸陸續續救回來的孩子已經超過七千,不僅僅是給口飯吃就算完,還得教他們讀書識字,雜七雜八的開銷也是好大一筆錢。和別處的難童院有所不同,趙誠特意交代過,除去語文、算數、自然這些基礎課外,還要開展軍事課,女孩子還要學習救護。陝州也算是半個前線,天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和小日本開兵見仗,多學一點說不定就能派上大用場。
保安旅現在家大業大,雖說陝州這一代幾乎都是第三十六集團軍的防區,可曹二寶、陝州保安第一旅的名頭卻蓋過了李甲豫司令。無他,錢多糧多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