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不好走,車隊初五才抵達陝州境內。
曹二寶領著弟兄一直迎出來五十多裏,平日裏殺伐決斷不過一念間,萬千人的性命都在掌握中,這小子越發的沉穩了。他不像李有財或是周易那樣,大小事情都有人可以商量,也不像張偉,有總隊長萬保邦的意見可以供參詳。北有日軍隔河對峙,南有各路鏜匪興風作浪,對上得應付各路王八蛋,對下有治內幾十萬軍民百姓靠著自己過日子。即使是有家裏的支持,短短幾年裏能闖出這麼大局麵也是相當不容易的。
車隊一路向東,遠遠能看見大堤上有大隊的百姓在忙碌,趙誠來了興致,隨即一打方向,把車開了過去。
“大堤上有多少人?”趙誠一邊走一邊問道。
“一萬兩千流民,本地還動員了三萬青壯勞力。修灌溉站的活沒讓老百姓插手,都是蔡仁傑領著工兵團自己在弄。”曹二寶腿不好,這會隻能由人扶著往大壩上頭爬。
“錢夠使喚麼?”望著黑壓壓的人群,趙誠有些擔心。
“問題不大。陝州每年都要征調勞力修大堤,連幹糧工具都得自己準備。為了減輕老百姓的負擔,現在旅裏每天免費提供三頓飯,等工程結束,再加發四十斤玉米麵。流民那邊要複雜些,每天提供兩頓飯,但工錢是一天一結,沒用現錢,一樣用的是玉米麵,每人每天四斤,工程結束再加發一斤鹹鹽和十斤山芋幹。”曹二寶幾乎每天都要來工地上轉一圈,數字熟悉的很。
“天冷,黃河邊上風又大,吃的上頭能寬就寬一點。”趙誠眯著眼睛往遠方望去,不少人都是衣衫襤褸,為了保溫,腰間還紮著草繩。
“放心,菜裏的油水還成,每隔三天還能見著一次葷腥,再不濟也有碗雞蛋湯喝。”曹二寶喘了口氣又說道:“本來想把夥食標準弄的高一些,可地方上死活不同意,不要他們掏錢都不成,說是害怕形成慣例,等來年不好弄。”
趙誠點點頭:“這倒也是,天天吃肉,工地上至少要多出一千四五百大洋的開銷。地方上不富裕,偏生這幾年又鬧災,省府要的捐稅軍糧一年比一年多,修上個把月,就算沒有人朝工程款裏伸手,縣府也拿不出這筆錢來。”
說話間,一行人就到了壩頂,冬季水位低,往日裏波濤洶湧的河麵上結了厚厚一層冰蓋,全然不見夏天那種一日千裏的氣勢。衛兵們各自散開警戒,隻留下老虎和豹子在老大們身邊伺候著。
趙誠緊了緊身上的大衣,舉起望遠鏡朝北看去,依稀能看到茅津渡方向青天白日旗在空中飄揚,不過街麵上遠沒有南岸繁華。
“年前,駐運城的日本人又發動了一次進攻,第3軍和第98軍打的很苦,傷亡近兩千人,但好歹沒有丟掉陣地。27軍那邊也是一樣,被日軍重炮每日每夜的轟了好幾天,上報的傷亡數字有七百多,不過老葉(葉良辰)計算過,按照要塞區的堅固程度,恐怕他們把一部分空頭算了進去。自從獨立66旅入夥以後,家裏就沒往風陵渡運過一次補給,27軍為過個好年,也算是想盡了辦法。”保安旅退守南岸以後,曹二寶依舊沒放鬆過對北邊情報的搜集,他實在信不過友軍的戰鬥力,總覺著日軍不拿下茅津渡和風陵渡就不會甘心,所以連打瞌睡都會睜一隻眼睛盯著運城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