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啊——”
樨一跳進天然溫泉,渾身黏黏的感覺一下子消失,讓他異常舒適。
他抬起右手,掃了一眼手腕上黑色的護腕,笑道:“哎呀,忘記摘了。”
說著,他用另一隻手把護腕摘下來,護腕上瞬間閃過一抹赤金色,映照得整片水麵閃閃發亮。在這短暫的光芒中,他的身體發生了不可思議的變化,完美的身體線條變得更加柔美,甚至出現了發育初始的青澀曲線。
溫泉裏霧氣氤氳,樨低頭看著自己原本的身體模樣,臉上露出一抹寂寥。她腦後的金發不像之前那樣用綢帶束起,但也還沒有能夠在水中漂散的長度,隻是緊貼著光潔白皙的後背,滾落一串晶瑩的水珠。
那隻毫不起眼的黑色護腕也變回了原本的樣子——赤金鶼鰈點翠鐲,通過幻術可以化作任何模樣,已經陪她走過了七年時光。正是這樣東西,讓她戴上以後改變了自己的性別,讓她能夠有進入北閣的資格。
北閣在月汶退役以後,就隻接收男性成員,這一點雖然可惡,但也是不得不遵守的。樨為了這個機會,一直在偽裝自己,為的就是如願進入北閣,找到自己所要的情報。
這裏是雨鹙院內的溫泉活水,流通到每個屋後,樨便有獨自洗浴的機會。
而雨鹙回來以後,就被母親召了過去,隻來得及換套衣服,還顧不上沐浴。
雨鹙的生母正是紈族的族長,盡管紈族不是母係氏族,但是女子成為一族之長的事情並不少見。這個家族推崇“能人治家”,無論性別嫡庶,隻要足夠優秀,都有一爭族長之位的權利。雖說這樣可以避免出現率領大族的新生代愚笨不堪的局麵,但也不免造成各方勢力明爭暗鬥的後果。雨鹙因為過人的天賦和心智,是最有希望的人選,也因此站在風口浪尖的位置。
來到族長院內,雨鹙讓下人通報一聲,然後走了進去。
木雕般精致的大宅壓抑人心,青藍的地磚平板刻薄,腳步落上去有如鼓點,生硬幹澀。
他終於來到了母親紈之鳳林麵前,同樣,那個人也在。
紈之鳳林兩手交疊斜倚在花梨木太師椅的扶手上,穿著一襲紈族本家平日居家時常穿的玄色禪衣,薄薄的輕紗上暗紋著銀色的天羽花紋繡。她的墨發隨意地挽著一個髻,用一根銀簪固定著,臉上略敷脂粉,年過四十風韻猶存。
桌上放著一盞清茶,冰裂紋白瓷果盤中堆著半融化的冰塊,冰鎮的碧璽果半掩在其中,角落中的錯金銀狻猊博山爐中絲絲縷縷地飄散著瑞腦香氣。
侍立在鳳林跟前的黑發青年,眼睛與嘴巴都像極了鳳林,聽到有人進來,他也不去看一眼,隻是悶著頭垂眸不語眼神之深邃令人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紈族特有的玄色羽紋束腰小袖勁裝穿在身上,更襯得青年眉眼如畫,英氣颯爽。長發規矩地束起,用青色的綢帶緊紮,這一點與雨鹙的玄色發帶不同。
而最大的區別就在這裏。
“母親,我來了。”雨鹙走到鳳林麵前,瞥了身側的青年一眼,“哥哥也在啊。”
青年也瞥了他一眼,似乎想說什麼,不過還是放棄了,身體站得更直,視線壓得更低。
鳳林見著雨鹙,笑了笑道:“鹙,準考的成績不錯,現在想好填報哪個職位了嗎?”
雨鹙想到樨依然沒有改變要去北閣的主意,心裏發堵,道:“我還沒有明確定向。”
鳳林也不意外,視線移到雨鹙的哥哥身上,繼而又轉向了窗外:“既然還沒有決定,那我便給你點建議吧。最近別洛西南部不太平,北閣情報說千秋國同本國邊境發生摩擦,甚至有小規模的衝突在附屬國發生。”
鳳林說罷看向了自己的長子:“蕪臣,詳細事項由你來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