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心地聽完樨的長篇大論,雨鹙也不知道是滿意還是不滿意,臉上的笑容淡了一些,卻依然含笑道:“對,就是那首,我也常聽湖邊人吹起,便記住了。”
“這曲子叫什麼名字?”樨見自己答對了,更加高興起來,期待地求問道。
雨鹙沉默了幾秒,搖頭道:“這首曲子沒有作者,隻有第一個吹的人,沒有最後一個吹的人。隻要聽者能體會到意思,那它就有了名字,既然你我皆無解,那便沒有名字吧。”
樨點點頭:“那就叫它無名氏吧!”
“隨便你,如果聽者找不到它,那就算聽它的人有成千上萬,它確實也不過是無名氏罷了。”雨鹙淡淡道,收起笛子起身回到竹樓。
樨正尋思自己到底哪裏讓雨鹙不高興了,雨鹙又從竹樓裏出來,懷裏抱著五弦琴。
“你又準備彈琴了,興致這麼好?”出於打破尷尬的迫切,樨主動搭腔道。
前幾個晚上雨鹙也夜夜彈奏,那隻冰凰也會來,有時伴隨琴聲翩翩起舞,有時隻是落在梧桐上靜靜觀賞,也不知道能看出個什麼鳥來。樨一開始還覺得緊張,後來也就習慣了,愛來就來吧,反正別凍傷了他們就行。
今晚想必那鳥也會過來的吧。
雨鹙沒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還在生氣,在青石磚上擺好古琴,淨手焚香,然後靜坐,對麵前的古琴理也不理?
擺出來又不彈是幾個意思?樨疑惑地站在一邊,等著雨鹙下一步動作。
但雨鹙偏偏沒有動作。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樨失去了耐心,收拾了晚飯就準備去泉邊清洗。她轉身之際,忽聞天邊傳來一聲高亢的鳴叫聲,樨急忙回頭一看,隻見那隻前些日子每晚都來光顧此地的冰凰再度出現在他們麵前,就像往常一樣上下飛舞,在梧桐樹上起起落落,目光未曾從雨鹙身上移開。
雨鹙分明沒有彈琴,這冰凰又是為什麼出現的呢?難道她並非被琴曲召喚而來?
而且現在又是情況?本是琴聲引逗冰凰起舞,現在卻像是冰凰在引逗琴聲彈奏?
雨鹙還是沒有動手,冰凰飛舞了好幾圈也不見他有動靜,頗為失望地離開了。
樨忍不住問:“你這是什麼意思啊,人家好不容易放下身架來邀請你了,結果你又擺起了架子?”
“我憑什麼每夜為她彈琴,我連為某人吹小曲的次數都沒這麼多。”雨鹙收了東西就回去,“可惜,某人居然一點也不惱。”
“啊?”樨知道那個“某人”指的肯定是自己,但雨鹙是什麼意思呢,難道她還要把自己和鳥放在一起比較嗎?
第二個夜晚,冰凰又一次光顧仙島,雨鹙依然沒有彈琴的打算,白白浪費那上好的焚香。
不過樨倒是能明白他的用意了。
第三晚,冰凰來到仙島,有言道“事不過三”,如果今晚那人依然不合作,那她也不會再為之停留了。
這一次,冰凰沒有失望而歸,在她最後一次嚐試著飛舞時,期待中的琴聲終於響起。還是那樣擁有著安撫內心的魔力,置身琴曲如同置身仙境最繁盛爛漫的時空,妙不可言的感覺浸透感官,每一片羽毛乃至羽尖都被熨帖。
冰凰鳴叫著應和琴曲,霜雪漫天飛舞,折射著晶瑩的寒光,把竹樓附近照亮猶如白晝。
雨鹙的琴曲隻彈奏一次,曲終,冰凰沒有落在梧桐上,而是翩翩落在了雨鹙麵前,冰冷的羽毛蹭著雨鹙微涼的肌膚。樨才發現原來冰凰比自己想象中要小巧許多,也可能是她為了迎合棲落在人前而縮小了形體,總之,這是樨有史以來最近距離看冰凰的一次。
神奇啊!樨難掩內心的激動,雨鹙居然靠《韶》馴化了上古的神鳥,這豈不是比明始帝君還牛逼?
雨鹙倒是處變不驚,或者說這個結果是他早就預料到的,他淡定地伸手撫摸冰凰漂亮的翎毛,指尖移到冰凰下頷溫柔地摩挲著,最後他輕輕撫上了冰凰頭頂的冠羽,冰霜般的觸感傳導到指尖。
冰凰配合地沒有動彈,雨鹙放下手,她就一展翅落到地上,第二次與琴聲伴舞,不知疲倦地展現自己身為鳥王的華美與威儀。
樨這時候才意識到,這才是凰鳥真正的舞蹈,先前在空中的飛翔根本算不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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