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縭坐了下來。
“每個來伯勞黑崖觀察站的人,第二次都會喜歡坐在這裏看一會兒海景,所以,做情境的時候,沒有在這裏添加惡劣天氣。”
“真有意思,為什麼是第二次?”
“因為第一次通常要被告誡一遍,這裏很危險。一般都會聽進去,第二次熟悉了,看見別人也坐過,就不聽告誡了。”
“怎麼好像說的是我?你也告誡過我,不過我在實地,完全遵從告誡,一次都沒有坐過。”
緋縭輕聲一笑,目光投向海麵。布滿星光的蒼穹之下,拂雅海灣就像迎接星星的搖籃,咿咿呀呀地哼著小夜曲。
“我來,是告訴你,今天測試了最後六個人,他們都通過了。”
“我知道。”俞白神態從容,聳了聳肩,“如果有人沒通過,你會直接瞬移到我麵前,叫我帶隊走人。”
緋縭禁不住側頭望望俞白,見他一臉侃意,她沒說什麼,繼續看向前方海麵。
潮聲是永不停息的伴奏。
“這版情境,這裏有白天嗎?”俞白良久出聲。
“有。如果你在這裏夠久,你會等到瓊哥生出海麵的樣子,不過,因為裕奉嶺事故發生在海底以及黑暗海麵,你們為此而參加情境康複訓練,所以如果你在這裏等到瓊哥生出海麵的時候,會收到警告,讓你回去海底體驗。”
俞白發笑:“原來可以在這裏坐一整夜。也好。我還從來沒有看過觀察站的夜景,還是一座海邊觀察站。你呢?你看過這裏真實的夜景嗎?一般你們都應該下班了吧。”
“我第一次到伯勞黑崖觀察站,就在這裏過了一夜。”
“真的?什麼時候?你看到的夜景是和現在的一樣嗎?”
“我登陸第四個月,和現在時節恰好差不多。”
俞白愕然:“這麼早?”
“那時候伯勞黑崖觀察站剛剛建好,我們來調試。晚上沒有回去,我們都擠在觀察站裏麵輪班值夜。看到的夜景是透過監控台的,晚上不可以出站。熊美他們給我噴了一個最大最好的單間。”緋縭輕聲笑,“現在拆了。”
俞白聽得專注,視線在緋縭臉上打轉,最終喟歎一聲。
緋縭抬手指向崖下:“那些小鱗蝦和現在一樣多。到了夜晚漲潮後,它們會鑽進水下的淤泥層裏很深的地方。它們尋找孔隙的本領在這片拂雅海灣的海岸線上,沒有其他動物可以相比,它們都蜷在那些孔隙的底部睡覺,現在也是這樣。”
俞白順著她的手指望下去,除了深黑,便是深黑裏傳來的海浪聲。
“看不見的地方,原來也這麼有趣。”
緋縭笑了一下,搖頭道:“潮水退去後,它們重新爬出來。但是它們中至少有三分之一,不會在下一次漲潮前回到孔穴。”
“被鳥吃了?”
“是的。”緋縭低聲歎道,“每一次潮水,都可能是它們扛過的最後一波潮水。”
俞白連連瞅了緋縭幾眼。“是在提醒我嗎?”
“不,”緋縭奇怪地抬起眸,“是在說小鱗蝦的生命周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