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家仆走了一天了,陳義楓那顆焦急的心,仍然沒有放下。他心中極是煎熬,他太想讓他們快點回報消息了,那個女孩兒幾乎每晚都出現在他的夢中。那天相處的時間雖短,但女孩兒的一舉一動,都被他牢牢記在心裏,讓他魂牽夢縈。
那段往事,太刻骨銘心了!
又是一個難眠的夜晚,陳義楓翻出《義門經》,繼續重讀。讀書真是一個治失眠的好辦法,以前精神壓力大,緊張的睡不著覺時,隻要讀書讀累了就能睡著。
今天這招卻失靈了,腦海中全是那女孩兒倩麗的身影。
他輾轉反側難以入睡,披了外衣出門。本想去找鄭和聊天,走到門口才發現,鄭和白天太累,這會已經睡著了。
鄭和的護衛客氣的說:“大人您稍待,我去叫醒他。”
陳義楓止住了他:“算了,別去叫他了,無甚要緊事。”
他走在街上,心裏暗自盤算著:去誰那待會,度過這無聊的漫漫長夜呢?
張玉去軍營了,離這遠。譚淵此刻不在城中,在山西征兵。
陳義楓信步胡走,抬頭望去,但見皓月當空,繁星點點。而人間,卻盡熄萬家燈火,這孤寂黑夜中,隻有幾聲蛙鳴。
咦,鐵鉉家的燭火還未熄!
就去這位鐵疙瘩家裏耗一會時間吧!
倘若換作平時,陳義楓才懶得和他這類無趣之極的人待著呢!
誰讓這會沒的選呢!
陳義楓敲開了他家的門,鐵鉉的家仆一見是督師大人親至,生怕有緊急公務,十分惶恐的將他迎了進來,還一路大喊:“太守大人,陳督師來了!”
鐵鉉還道這位活爺這麼晚前來自己宅邸,定有十萬火急的要事,心裏琢磨著:“前些天我可能真是錯怪他了,這麼晚了,他還在忙公事。就憑這一點,他也是位合格的官員。”
這麼一想,鐵鉉心裏還有些愧疚,暗暗的責怪自己以前對他要求太苛刻。
鐵鉉萬分熱情的將他迎進來,親自給他搬了把椅子,怕他星夜前來,必有機密大事,又趕緊斥退所有仆人,關好了房門。
他滿懷期待,一臉真誠的問道:“大人,這麼晚了,不知有何要緊事?你說出來,鐵某定然鼎力相助!”
陳義楓隻一句話就打消了他所有的希望:“想一個姑娘,想的睡不著覺,大晚上的徹夜失眠,來你這坐坐。”
鐵鉉那種感受,就如同一瓶冰涼的冷水澆到腦袋上一樣。
心中那種巨大的落差,讓人如從天上墜到地上。
鐵鉉“哦”了一聲,便不再理他,自顧自的拿起公文,繼續批閱。
陳義楓隻好主動問他:“老鐵你讀書多,博學多才,有啥治失眠的好辦法沒有?”
鐵鉉淡然一笑:“沒有。那些勞累了一天的人,定會困乏之極,倒頭便睡。而隻有那些整天無所事事的閑人,才會精神空虛,睡不著覺。所以說呀,這失眠,是富貴病。既然富貴人才有資格得這病,像鐵某這樣的普通人,恐怕是沒這個福份了。”
鐵鉉一個髒字不帶,把他損的狗血噴頭。
陳義楓知道這位鐵清官向來就是這麼個臭脾氣,誰的麵子都不給。他也不生氣,斜腰拉跨往椅背上一靠,說:“肚子餓了,給本督師弄點喝的來。”
鐵鉉眼皮都沒抬,繼續批公文:“這個時辰了,實在沒飯了,抱歉。”
“聖人言,君子不撒謊……老鐵你這聖人門徒,要是睜眼說瞎話,那可真是讓人瞧不起。”陳聖人自己往自己臉上貼金,過了一把當聖人的癮。
鐵鉉心裏大罵道:“你個龜孫,睡不著覺,你死哪去不行啊,跑這消遣我來了!”
又轉念一想,勃然大怒,那不是君子的作風,我不能和你這號人一般見識,更不和你動怒。
當即梗著脖子道:“鐵某真沒扯謊,在下家境貧寒,家中如今隻剩半碗狗食。大人身份如此尊貴,每天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瓊漿玉液,在下對大人崇拜萬分,實不敢以狗食招待大人。”
讀書人就是厲害,罵起人來,那叫一個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