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荷瞧著他走就走的背影,倒是嚇了一跳,急急喚了一聲:“你……這是去哪裏?”
直接走向門外的楓紹棠背影一僵,強自壓下嘴角的暗笑,頭也不回地冷聲道:“你不是嫌我髒嗎?我自然不敢再在你這榻上入眠了……”
看著他頭也不回地抬腳就要離去的背影,那隨著身子的移動飛揚在背後的墨發中,閃動的幾根銀絲,許清荷突然就害怕了起來,她噌地坐起了身子,嘴巴張了張,終於忍不住嗚咽出聲:“好!你走了……那就再也不要踏入我的房內一步!”
“嗬!”楓紹棠突然轉身,眸子裏是閃爍的星光與掩不住的笑意,“這有了身子,沒想到脾氣也見長了……清荷,如今半夜三更,你確定要鬧得整個清荷樓的人,都知道我被你嫌棄了,要趕我出去嗎?”
許清荷一驚,沒想到他竟然如此理直氣壯地來挑自己的錯,倒是一時訕訕,不好接話,隻拿手指捂住了自己的嘴,狠狠咬著食指指腹,想要緩和心底的鈍痛。
楓紹棠看著她,突然不忍,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一把坐在榻沿上,掰開她捂住嘴的右手,順勢將她的腦袋摟入懷中:“清荷,別鬧了……動了胎氣,兒子要生氣了……我隻是去沐浴換身幹淨的衣衫就回來。你,趕緊先躺下歇著吧!”
許清荷羞極,沒想到自己竟然被他騙了,隻悶聲縮在他懷裏,咕噥著道了一句:“嗯……”
然後,她一把放開他,轉身害羞地躺了下去,背對著他,再也不敢抬頭看他一眼。
楓紹棠拉過床角的一條蠶絲薄線毯,輕輕蓋住她的腰腹部,柔聲道:“那我走了,一會就過來……你莫要踢了被子,畢竟屋裏四角置了冰塊,心著涼……”
許清荷眼眶一酸,又氣又喜,一時無語,隻輕輕點零頭,聽著身後漸漸遠去的、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她一時倒是感慨萬千。
這含笑千華的事,千算萬算,倒還是真不能全部算在他頭上。要怪,隻能怪自己,竟然也會掐酸吃醋。
看來,要是真想入得那相府,隨著自己年老色衰,這種事情,還得有多少酸醋可嚐啊!
許清荷翻了個身平躺著,對著帳頂的銀絲勾勒的荷花花紋,不由得陷入了糾結。
看千華今日的樣子,恐怕也是對紹棠動了心思的,這樣留在自己身邊,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還有,那含笑一朝得了恩寵,恐怕也正要拿個人壓著牽製著才校
不如,就順水推舟,合了那千華的意思,讓她倆互相牽製著,提防著對方,倒是可以讓自己省心些。
一來顯得自己大度,至少在這件事上,把千華和含笑一碗水端平了;二來也可以讓這兩人知道,再怎麼著,左相大人也是自己的,她倆存了心思要想獨自爭寵,也得看自己願不願意成就才行!
許清荷一邊尋思著,一邊終於抵製不住自己身子的疲乏,閉眼模模糊糊地睡了過去。
隱約之間,也不知過了多久,她隱隱聽得外麵廂房裏,含笑低低的怒喝聲,夾著千華的壓抑的罵聲,不由皺了皺眉。
許清荷正欲起身坐起,身側的左相卻一手摟住了她,打了個哈欠:“你睡吧!我去看一下,這樣的下人,太不懂規矩了!”
許清荷正睡得迷糊,倒是未曾多言,隻咕噥了一句:“嗯……”就閉著沉重的雙眸,又睡了過去。
楓紹棠披上搭在衣帽架上的外衣,皺著眉,緩步開門,出了房門,穿過花廳,聽得那含笑的房裏,兩個女子爭執的聲音愈發清晰地隱隱傳來,不由頓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