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瀾夜淡笑看著她,她臉上不舍的表情他看得明白,隻是,出來了這麼久,她也該回去了,輕道:“回去吧,來日方長。實在出不來,我會設法去看你。”
沈誅顏對他笑著“嗯”了聲,從琴前起身,一步三回頭的與羿淩天和西門皎月一起離開了璟王府。
她拚拚湊湊的知道了有關十一年前的一些事情。為他心疼,同時也為能陪在他身邊慶幸。
他將十一年前發生的事告訴了她一些,這是否也意味著他向她打開了他心裏的那扇門?想到這些,她會不自覺的笑。
一切都太好,太順利,沈誅顏沉浸在與羿瀾夜見麵的甜蜜中,甚至都忘了還有一雙眼一直在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以至於她忽略了,紙總歸是包不住火。
在她第三次去羿瀾夜府上時,皇帝又到了她的校尉府,迎他的是玉淑。
羿程昊滿臉平靜,眸陰鷙,看著福在他麵前的玉淑問道:“朱校尉呢?”
玉淑低著頭答他:“校尉一早出府了。”
“去哪?”
“說是去城裏的兵器鋪逛逛。”
“你為何沒跟去?”
“校尉說奴婢不懂兵器,去了也沒意思,就沒讓奴婢跟。”
羿程昊眸一眯,“你下去吧。”
“是。”玉淑起身,沉穩的離開。
玉淑走後,羿程昊在院中靜站了一陣,眸中憤怒,心內怒火漸起。
他身後站著的福祿也感受到了這皇帝從不輕易表露的怒氣。
半晌,冰涼的空氣中飄來羿程昊隨意的一句:“去璟王府。”
福祿眸中一晃,就見羿程昊已轉身大步往校尉府門邁去。他不做多想,趕緊跟了上去。
帝輦朝璟王府移動,走出一段,從車輦中傳出羿程昊淡淡一句:“慢著,回宮。”
而此時,璟王府竹苑中,羿瀾夜正站在一張長幾旁,手中握著一杆翠玉狼毫筆,在金箔宣紙上勾勒,沈誅顏站在他身後,身上披著他替她新添置的狐皮裘嫋,麵容恬淡,嘴角有淺淺笑容。
看著他在紙上替他筆下的女子勾下最後一筆飛揚的裙角,她臉上的笑意灼灼如桃花。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在他眼中是這個樣子,一杆梨花槍在手,墨發飄舞,裙角飛揚,那回看的一雙星眸中盡是風姿萬千。
細細看著那紙上的自己,她笑:“夜,她比我美。”
羿瀾夜滿含柔情的看著她小臉上綻放的光彩,淺笑:“一杆筆道不出你萬千風姿之一。”
沈誅顏抬眸看向他,眸晶亮如黑曜石,一頭紮進他懷裏,“夜,謝謝。”
羿瀾夜輕撫著她的背,“傻丫頭,該是我謝你。”
沈誅顏又往他懷裏靠了靠,將他抱得更緊,要是能一直這樣該多好……
第二日,沈誅顏起床後覺得比平日涼了許多,穿上了羿瀾夜昨日送她的狐皮裘嫋,輕輕撫過,微翹的唇角上是淡淡幸福。
看了看外頭的天,壓得低低的,陰陰沉沉,怕是要下雪了,便命人備了炭火到各個院落。
炭火剛抬進屋內,丫鬟來報,皇上來了。
沈誅顏心中毫無預兆的“咯噔”了下,她撫了撫驟跳的心口,蹙了蹙眉,今日這是怎的了?皇帝也不是頭一次來,她第一次這樣不安。
未及多想,便迎到門口,羿程昊已滿麵笑容舉步跨了進來。
不知為何,沈誅顏總覺得他今日的笑容別有深意,還是恭敬的對他福了福:“臣參見皇上。”
“免禮。”羿程昊淡道了句,便直接進屋尋了軟椅坐下。
他今日真的有些不同尋常,沈誅顏吩咐丫頭泡茶,惴惴不安的跟在他身後。
在他落座在軟椅上後,她低眉垂眸,恭敬的站在他五步之遙。
羿程昊沒像往日一樣讓她落座,而是一直笑看著她,看得沈誅顏毛骨悚然,像有一隻嗜血的蟲子,在沿著她脊梁骨一寸一寸的啃咬著往上爬。
忽聽他道了句:“這狐皮裘嫋不錯。”語中卻無讚美之意。
沈誅顏的心漏跳了一拍。然後,屋中除了炭火燃燒的“劈啪”聲,再無聲響。
丫頭將茶奉上來後,羿程昊端起茶碗,悠閑的輕吹了幾下,呷了口,輕輕置在手邊的矮幾上,又抬眸看向沈誅顏。
天氣雖涼,沈誅顏手心卻已微微冒汗,皇帝的舉動讓她覺得事有不妙。
羿程昊並不急著說話,隻是微笑看著她,左手的食指一下一下有節奏的扣著矮幾,細微的“咚、咚、咚……”一下一下都敲在沈誅顏心上,讓她心中的不安如漣漪般一圈一圈擴大。
在她渾身發麻時,羿程昊開口了:“丫頭,朕縱容你,並不表示你可以為所欲為。”
隻這一句,沈誅顏腦中頓白,呼吸已亂,她明白,她去見羿瀾夜的事,皇帝已知道了。腳下有些虛浮,她唯一想到的問題是:羿程昊會怎麼為難夜?沒有答案。
皇帝也沒有給她思考答案的時間,還是那副笑容,緊盯著她,緩緩吐出一句:“朕給你最後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