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後
用過午膳,沈誅顏坐在寢房的窗口,看著院外一棵樹杈上空了的鳥窩發呆,尋思著什麼時候那個鳥窩裏能住上鳥兒,春天就來了。每天除了趴著睡覺,這是她唯一的樂趣了。
她背後的傷口由於各種名貴藥材和張太醫小心伺候著,恢複得很好,皇帝也讓其他人不要來打擾,這十日過得倒算清淨。
實在百無聊賴時就在院中隨意走走,這種日子短了是享受,長了就是難熬了。
羿瀾夜沒有再出現過,羿淩天也就再來過一次。
說是要跟那個男人一起下地獄,也恨他的狠心,可感情哪是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那個男人,她越是恨,就越是將他記得牢,閉眼睜眼間全是他的身影。
她挪了挪坐得有些麻的身子,一直在那鳥窩上的思緒也隨著這一動飄了回來。也不知道師兄現在知不知道她的境況,他走的時候說要去查傅炎貪汙的事,現在不知怎樣了?
而段逸塵此時正在璟王府,與她心心念念要跟他一起下地獄的那個男人冷眼對看。
“你就沒有個解釋?”一向溫潤的段逸塵發出冷硬的澤光。
“本王需要向你解釋?”羿瀾夜淡淡的語氣中飄著涼意,“她自己選的路,要解釋你去問她。”
段逸塵“噌”的從椅子上站起,目光窩火,聲音開始急躁:“她胡來你就任著她胡來?她這樣會毀了自己!你就一點不擔心?”
“她選這條路的時候,本王就再也不用替她擔心了。”冰冷的眸光下掩蓋的是如絞的心痛。
段逸塵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你夠狠!”臉上露出了一個不屬於他的冰冷笑容,從袖中抽出一個信封,對羿瀾夜舉起抖了抖,“這裏,是有關傅炎貪汙的事。就算顏兒已跟你沒關係了,想必,這個東西對你也有用。你是要自己查還是要設法給顏兒,隨你。”
羿瀾夜看了看他手裏握著的信封,未置一詞,始終是一臉的清冷,無動於衷。
段逸塵被激得呼吸漸急,怒瞪著他,一把將信封甩在身邊的矮幾上,大步跨了出去,再也不想看見他這張事不關己的臉。
段逸塵走後,羿瀾夜盯了陣矮幾上的信封,起身緩步踱過去,從矮幾上拿起,看著信封良久未動,眸中糾結過後,叫了蕭然:“你把這信給煜王送過去,讓他交給顏兒。”
“是。”蕭然接過他手中的信,轉身往外走,剛要跨出門檻,“慢著。”羿瀾夜又叫住他,“還是給本王吧。”
蕭然又反身走回去把信交給他,然後退了出去。
羿瀾夜看著重又回到自己手上的信,幾不可聞的輕歎了聲,他真要被那女人逼瘋。
院外,兩聲高亢的鷲鳴,將他的目光拉了過去,他看著撲扇著翅膀從空中降落到院中的兩隻雪鷲,嘴角有了絲笑容。
目光落在較小的那隻身上,那是夜雪,從顏兒進了宮,三天後,它便跟著蒼宇投奔了他,他也很詫異夜雪對他的信任,在見不到主人後,竟就跑到了他府上,哪還有第一次見到他時的畏畏縮縮,在他麵前甚至比蒼宇還無法無天。
再看看蒼宇,正忙著討好夜雪,夜雪一副懶得搭理它的樣子,不停的伸著脖子朝屋內看他。
羿瀾夜走了出去,夜雪一個蹬腿,撲扇了幾下,落到他肩上,瑪瑙似的眼盯著他。
蒼宇在地上急得直來回踱步,羿瀾夜好笑的輕嗤了聲:“你個沒出息的。”
突的臉側一熱,他愣住,是夜雪伸著脖子在蹭他。
一種奇妙的感覺在心中滋長,柔柔軟軟,溫溫熱熱的,竟像是感動。
他不自覺伸手撫上了它的背,唇角的笑意也變得溫暖,你主人要是跟你一樣就好了,無條件的信任,哪怕隻有一成也好……
一個時辰後,羿瀾夜到了羿程昊的升羽宮,跨進升羽宮院門,抬頭的瞬間,看到了正在院中信步的沈誅顏,恰好她也抬頭往院門的方向看過來,四目相對,兩人都似怔了怔,然後,羿瀾夜便一抬腳跨了進去,直往沈誅顏走去。
沈誅顏看到往自己走過來的人,腳下便生了根似的,再也挪不動。心也隨著那人的靠近越跳越快,她惱,惱自己怎麼這麼無用,明明知道他心中的人不是她,明明決定不要再對他有所期盼,可她卻管不住自己的一顆心。
她唯一能控製的,隻有她臉部的表情了,冷冷的一張臉,麵對離她越來越近的他。他臉上的冰冷絲毫不遜於她,有過之而無不及,嗬,很好,他們現在簡直配得上“仇人相見”四個字。
在她極力控製著心跳,保持著麵部冰冷時,羿瀾夜已站定在她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