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誅顏跨入禦書房,羿程昊正在案幾邊批折子,她默默站到一邊,羿程昊批完手中的折子,看向她:“雲貴妃找你一敘,怎的這麼快就回了?”
沈誅顏淡然回了他:“雲貴妃還叫了玉才人,臣沒什麼事,就先回來了。”他問了倒好,省得她還要想怎麼告訴他她已知道玉淑的事,也正好讓他知道是傅舒雲有意安排。
羿程昊的臉果然如她所料,沉了沉,即刻又恢複平靜,“你知道了。”
“嗯。”\t
“你責怪朕?”
“不怪。”
房中靜默半晌,羿程昊看著沈誅顏淡然的臉,輕歎了聲,“你是責怪朕的。”
“臣真的沒有責怪皇上。”她不在意的人,她又何來責怪?隻是倍感無力而已,她左右不了任何事,隻能聽人擺布。
“朕不否認玉淑是朕放在你身邊的眼線,朕這麼做,是因為在意你。封玉淑為才人,是因為朕承諾過她。”
他在跟她解釋?“皇上,您真的不用在意臣如何想,臣也真的無別的心思。隻不過覺得當顆棋子很累而已。”
“丫頭,不要總把自己當顆棋子,你的命運,你自己可以掌握。”
沈誅顏無所謂的笑笑,他這是在安慰她?還是在許她一個承諾?
“臣也想掌握自己的命運,可臣無權無勢,也沒有靠山,要掌握自己的命運談何容易?”
“以後,朕就是你最大的靠山。”帝王一諾,就這麼輕易出口了。
沈誅顏愕然望向他,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就這麼輕易得了帝王一個最寶貴的承諾。
羿程昊隻是看著已然呆愕的她淡淡笑著,臉上是沈誅顏都能看明白的真誠。
她緩緩將眸移開,除了怔愕,心中竟無半絲波瀾,她以為的雀躍和緊張不安都沒有,好像他說了一句與她無關的話。
他這一諾是她想要的,可真到了這個時候,她卻害怕這一諾,太沉重,她薄弱的肩膀如何擔得起?
“皇上,臣想回府休息兩日。”她必須去弄清楚一些事。
她聽到羿程昊的一聲歎息,“好。”許是覺得對她有所虧欠,許是她臉上的疲憊讓他心軟,他竟未問她為何突然說要休息兩日,就答應了她的請求。
轉日,沈誅顏便渾渾噩噩的回了校尉府。
她昨夜輾轉難眠,腦子裏反反複複都是羿瀾夜是不是真的跟傅炎聯手了?她想立刻衝過去問羿瀾夜,可又害怕那個結果她無法承受。
就這麼在校尉府掙紮了一天,第二日還是去了璟王府,該弄清楚的,她必須弄清楚!
她出現在羿瀾夜寢房時,羿瀾夜也愣了愣,眸中滑過快到讓人無法捕捉的欣喜,然後,便是一片清冷淡然。
他放下手中正批閱折子的筆,淡看著站在廳中渾身隱隱散發沉鬱冰冷的沈誅顏,“朱護衛突然造訪,有事?”
一陣讓人發疼的涼意襲上沈誅顏心口,他的口氣像是他們隻是陌生人,極力去忽略那種難以承受的心疼,她用跟他同樣冰涼的口吻質問:“璟王現在已到了如此不歡迎我的地步?無事就不能來坐坐?你我好歹也算相識一場,現在是覺得我毫無利用價值,就連來也不能來你府上了?”
羿瀾夜似是怔了怔,臉上的清冷淡然有了絲裂痕,她知道了?他最不想要的就是她的恨,可現在卻不得不讓她恨他。
從案幾邊起身,朝她走近幾步,“有什麼話,坐下來說吧。”口氣也少了最初的冰冷。
他現在就隻能這樣遠遠看著她,這已讓他倍受煎熬,他不想把她對他的怨恨再加深。
沈誅顏緊盯著離得她八丈遠的人,沒有出聲,心中冷笑,她是洪水猛獸?他現在連靠近她都不願。也是,他現在應該對她避之不及,省得她誤了他的大事。
她的眸在落在他腰間時,閃了閃,泛濫出痛色,那抹別在他腰間的藏藍,在他一身白袍下如此刺目,她想忽略都不行。
那朵盛開在藏藍上的金色並蒂蓮好像都在嘲笑她的癡傻。冷冷笑了笑,沈誅顏,醒醒吧,你可以為這個男人傾盡一切,他卻把他的一切都給了另一個女人。
嗬,這麼快就帶上了他情人繡給他的香囊,他們還真是情投意合的唱了出恩愛戲碼給她看,嘲笑她是跳梁小醜。
羿瀾夜在她緊盯著他腰間別著的香囊時,背在身後的手已握得發白,她眸中的冰冷和痛色刺得他心疼,幾乎就想向她繳械。那掛在腰間的香囊像是一團炭火,考驗著他的耐力和理智。
一種灰暗壓抑的痛楚飄散在冰冷寂靜的房內。
在羿瀾夜覺得再也無法忍受這種無聲的責問時,沈誅顏哼笑了出來,“嗬,璟王跟雲貴妃還真是一對情深義重的苦命鴛鴦。我這顆棄子,當初怎麼就沒看清自己什麼都不是。雲貴妃前兩日才讓我看她繡的這香囊花色如何,今日就別在了璟王身上。璟王是迫不及待要與她雙宿雙飛,所以不擇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