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瀾夜在幾下的手握得發白，半晌後，盯著沈誅顏冷靜的道：“你怎麼會是棄子？你是皇帝看重的人，無論如何也不會是棄子。”
沈誅顏看著他冷笑，咬牙切齒吐出幾個字：“羿瀾夜，你混蛋！”
羿瀾夜不再出聲，隻垂下眸，拿起案幾上的折子，淡道了句：“你該問的都問了，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早點回去歇著吧。本王還有公務要忙。”然後就再也沒看沈誅顏。
沈誅顏靜立在屋內，雙手在身側緊握，盯著麵前一派安然自若的男人，眸中恨意難掩，冷冷出聲：“誅顏還真多謝王爺的毫不隱瞞。誅顏今日也明白的告訴王爺，你的青梅竹馬以後若再欺辱我，我絕不會手下留情。”說完後，毅然轉身，離開聽風閣。
羿瀾夜這才抬起頭，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滿目痛色。待她身影消失在聽風閣後，他蹙眉閉了閉眸，這種日子要繼續到什麼時候？
沈誅顏離開一陣後，羿瀾夜還是不放心，起身跟了出去。
此時，外邊的天已全黑，冬日冰涼的空氣能將人凍透。沈誅顏一個人走在回府的路上，眸中沒有了恨意，沒有了冰冷，沒有了怒火，靜如止水，隻是癡癡看著那條好像沒有盡頭的路。
兩條腿無知無覺的重複著邁步的動作，她卻不知道這條路還要走多久、多遠，才能到她想到的地方。
她沒有坐馬車，她想讓這冬日的冰冷把自己凍清醒點，可是好像除了渾身如入冰窟，凍得沒了知覺，她並沒有一點清醒，腦子裏混混沌沌，心髒一下一下收縮得她疼痛。
她身後遠遠跟著一個男人，一身白袍，周身的清冷已跟這冬日的冰涼融到一處，隻有那一雙深眸在黑夜中灼灼發亮，緊盯著遠處的她，一刻也沒有離開她身上。
兩人一前一後，不知走了多久，天空突地飄起了零星的雪花，星星點點的雪花落在沈誅顏臉上，她無意識的抬頭看了看漆黑的天空，有冰涼的雪點落到她眼裏，涼得她有些發燙的眸眯了眯。
一個眨眼，有滾燙的東西從她眼中滾落，在她腮畔馬上就變得冰涼，她雙手沒有力氣去擦，就這麼任這眼中滑落的東西一滴一滴跌落在她腳下，混著飄落在地麵的雪花，被她的腳掌碾過，消失的無隱無蹤。
飄雪的夜裏，在璟王府通往校尉府的路上，兩個同樣痛苦掙紮著的人，似乎在漫無目的的遊蕩，一前一後，始終保持著那個距離，不遠離半分，也靠近不了一點。那個小心的距離，丈量著他們之間的感情和岌岌可危的信任。
直到前麵的女人進了校尉府的大門，她身後遠遠跟著的男人，又在校尉府遠處的一個暗角站了良久，直到雪花把他的滿頭烏發和眼睫都染上了薄薄一層銀光，他才無奈的歎了聲，緩緩走向來時的路……
沈誅顏做了一夜的夢，夢中交替出現著羿瀾夜、羿程昊、傅炎和傅舒雲的臉，攪得她夢裏輾轉反側，總算是熬到了天亮，無精打采的起床，進了宮。
早朝過後，她就跟著羿程昊去了禦書房。
羿程昊在案幾上批閱著折子，她就站在一旁，一直麵無表情的盯著地麵發呆。
羿程昊早就看出了她今日心不在焉，在批了幾份折子後，輕聲喚她：“丫頭。”
沒有反應。
再喚：“丫頭。”
還是沒有反應。
“丫頭！”這次提高了聲量。
沈誅顏一震，總算是回了神，抬頭愣愣看向喚她的人。
“你怎麼了？”羿程昊臉上似都籠上了一層陰雲。
沈誅顏這才完全清醒過來，“沒什麼。”趕緊集中精神看著羿程昊。
“丫頭，你不善說謊。”
沈誅顏沒有搭腔，隻將眼光又落在了地麵上。
羿程昊起身走到她麵前，伸手輕抬起她下顎，沈誅顏一驚，慌亂的抬眸看向他，偏頭想躲過他溫熱的指，誰知，他握著她下顎的手驟然使力，不大不小的力道，沒有弄疼她，卻也讓她逃不開他的掌控。
他緊盯著她躲閃的眸，“丫頭，你知道朕最喜歡你的什麼嗎？”
沈誅顏小心的在他掌握下喘氣，全身緊繃，頭皮發麻，似隨時都會崩裂開，隻垂眸看著他握著她下顎的手。
羿程昊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樣，輕笑了聲，“朕最喜歡你的眼睛，它亮如星子，不會騙人，幹淨透徹，一眼到底。你的倔強、忍耐，它都幫你詮釋得一清二楚。朕喜歡你的倔強，喜歡你的忍耐，也喜歡你那股子傲氣。”
頓了頓，握著她下顎的手，開始輕輕在她皮膚上撫摸，“你回去了兩日，朕就想了兩日。你說怎麼辦？朕好像對你無法自拔了。”
沈誅顏心驚的暮然抬眸看向他，呼吸也變得紊亂，一下從他掌中掙脫，慌亂的後退了幾步，“嘭”的一下撞到了身後的軟椅，跌坐在椅子上，她趕忙用手扣著扶手，穩住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