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道:“若你不信本王,本王也不屑強求。本王說過的話,也不會再說第二次。信與不信,都在你。”他也有他的尊嚴。
沈誅顏心中一慟,他聲音雖還是溫潤,她卻感受到了語中的涼薄,這種涼薄似將她捆縛,讓她呐呐難言。
他是讓她相信他,可他們之間的信任,早已千瘡百孔,要如何才能修補得完全?
沈誅顏垂著眸,眸中有難言的掙紮和痛苦。\t
可惜,這種掙紮和痛苦,都被她覆著的眼皮遮擋,羿瀾夜並未瞧見。
見她無話,羿瀾夜淡道:“你若不想跟本王相處,本王不會勉強你。”
沈誅顏眸一顫,該走還是該留?她不知道,又不知該說些什麼,甚至連看都不敢看他。
站在他麵前僵了片刻,寂靜難捱,磨蝕人心。她實在無法再忍受,便機械的朝帳外走去,再也沒多看羿瀾夜一眼。
羿瀾夜看著她從身邊走過,痛苦的閉了閉眸,她終是不肯信他。他的感情,就如此不堪?
也不再挽留,挺直背脊,任她從他身邊走過。
深夜的營地,風雪交加,寂靜沉默。
營地中,相隔並不遠的兩個營帳,此時卻似有千裏,隔著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
是什麼讓他們走到了今日這個地步?無解……
又是一夜,輾轉難眠。
天邊的晨光,和著漸小的風雪,帶來了樊涼這個冬日的第一縷陽光,亮得有些耀眼。
這是沈誅顏他們來到樊涼後,見到的第一個太陽。
士兵們都有些小興奮,直說這是好兆頭。
可沈誅顏並沒有太多感覺。
此時,她站在帳外,看著遠陽從細小的雪花中緩緩竄上,心中的沉鬱,反倒在這耀眼的陽光中,顯得愈發陰霾。
長歎了口氣,斂下眸,轉身進了帳。陽光既驅不走這陰霾,她又何必再徒增煩惱。
剛在帳外,她看見了羿瀾夜,他也在看著那輪遠陽,並未多瞧她一眼。
昨夜,想必在他心中也留下了陰影。他們,或許就隻能這樣了……
天光大亮,沈誅顏在帳內捧著本書,究竟看進去了多少?她自己也不知道。隻是不停的翻著書頁,求個心安罷了。
士兵來報,有黑衣男子求見。
沈誅顏放下手中的書,“讓他進來。”她知道是西門挽清,他從不失約。
不幾,黑衣男子便一陣風的刮了進來,滿臉媚笑:“小東西,想我沒?”話間,人已躍到了沈誅顏麵前的案幾上,麵朝她斜臥著,直盯著她笑。
沈誅顏麵上一熱,迅速靠到椅背上,盡力遠離這個妖孽,低咒了聲:“下去!這是本帥的帥案,不是床。”這個男人,怎麼什麼時候都沒個正形!
西門挽清哪是聽話的主,非但不下去,反倒又向前湊了幾分,伸著脖子與沈誅顏麵對麵,細眸一眯,直盯著她看。
沈誅顏腦子一熱,舉手就往他脖頸劈去,伴著一聲厲喝:“滾開!”
西門挽清早有防備,伸手捉住她手腕,笑道:“小東西,你要謀殺親夫啊。”
“無恥!”沈誅顏用力甩開他手,隻能起身遠離他。他的無賴她司空見慣,也無法治他,每次氣得內傷。
西門挽清斂了臉上的笑容,一個翻身又落到她身前,扶著她肩:“小東西,你有心事。”
沈誅顏一愣,抬眸看他。她竟有如此明顯麼?
西門挽清一笑:“你瞞得過別人,瞞不過我。”
沈誅顏回神,抬手撥掉他扶在她肩上的手,“別瞎猜了。你是來猜我的還是來借兵的?”
“兩不耽誤。”他懶懶答道,“我以公謀私。”
沈誅顏雙頰一紅,撇開頭,懶得看他。“看來你是不想借兵了。”
西門挽清正了顏色,掰過她身子,盯著她:“小東西,是不是姓羿的又惹你不開心了?”
“沒有。”
西門挽清盯著她麵無表情的臉,還說沒有,分明就有!有些氣道:“早就讓你跟我走,你偏死心眼,非跟著那個木頭。他除了會惹你不開心,還會什麼?”
沈誅顏不耐的瞥向他:“西門挽清,你有完沒完?要沒正事,趕緊滾。”
西門挽清知道她是為羿瀾夜煩心,不想她再想不開心的事,轉了笑臉逗她:“好了,別生氣了。我好不容易來看你,你還趕我走,我會傷心的。”
他話音剛落,帳簾便被人掀開,兩人齊齊往帳門看去,羿瀾夜一臉清冷立在帳門口。
帳內寂靜片刻,西門挽清的聲音響起,含著笑意:“喲,王爺來了。是來歡迎我的?”
羿瀾夜並未答話,隻盯著西門挽清扶著沈誅顏雙臂的手,如潭深眸愈見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