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打在一起的兩人同時回頭看了眼裴羨,再對視了對方一眼,一把推開。
莫非同喘著氣扯開護欄,接過裴羨遞過來的毛巾跟水,灌了一大口走到了一邊的休息區坐下。
一會兒,傅寒川也擦著汗走了過來。
他咒罵了一聲,擦了擦破了皮的唇角,坐在那裏大口喝水。
裴羨在兩人中間坐了下來,轉頭對著莫非同道:“蘇湘知道了傅少的計劃,你確定?”
莫非同道:“你沒有看到她當時那個樣子。失魂落魄的,脆弱的一個小孩子就能把她推倒在地,你想想,還有什麼能把她打擊成這個樣子?”
裴羨輕歎了口氣,往後靠著,目視著前方,淡淡道:“那應該是了……”
傅寒川扶著額頭一聲不吭,眉心緊擰著不曾鬆開過。
傅贏生日那天的快樂還在腦子裏,清晰的就像上一秒才發生過,若不是卓雅夫人忽然過來,蘇湘就能答應下來了。
但那也沒關係,隻要他行動再快一些……
哪怕是在她回來之後,再讓她知道,他都不會如此的心慌意亂。
傅寒川擰開水瓶蓋子,狠狠的灌了幾口,狠戾的眼看著前方護欄圍起來的那一塊格鬥場地。
裴羨看了他一眼,說道:“傅少,現在讓蘇湘一個人在家裏,不怕她出事嗎?”
傅寒川目光沉沉的看著前方,低沉的道:“她很愛惜自己的命,再怎麼樣都不會傷害自己。”
莫非同氣得倏地一下站了起來:“傅寒川,你他媽的是不是還沒打夠呢!”
把人傷害成了那樣,還能說得這麼混賬!
傅寒川轉頭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含著複雜的情緒,似是悔意,似是心疼,似是無奈,他的聲音更沉了一些,說道:“她放不下傅贏的。”
再者,以蘇湘的性格,也不會為這點背叛而傷害自己。
這點,傅寒川自認還是很了解蘇湘的。
莫非同長長的深吸了口氣,這才一屁股坐了回去,鼻子裏甕聲甕氣的道:“那你也別再指望她會原諒你了。”
蘇湘在傅家的傷害本來就夠深,傅寒川對她的背叛,是最後的一擊,別指望她再回來。
裴羨道:“現在你要怎麼辦?我看道歉未必能夠讓她原諒。”
雖然說傅寒川做這一切,是祁令揚暗算在先,他是憤怒之下做出的反擊,但是沒有人能夠忍受自己被當成了工具,而且那是與自己最親密的人。
站在蘇湘的立場,她不可能也不會去理解那樣的傅寒川。
“如果不是那麼重要的話,我看,你還是就此算了吧,不如放她自由。你們之間隔著太多的人事了,卓雅夫人還有你父親,都不會允許她再度的成為傅太太。”
“而且,如果你要她,就隻能把傅家的繼承人之位拱手讓人。那兜兜轉轉了這麼一大圈又回到了原地,你這不是白費時間?”
說得難聽一些,就是賠了夫人又折了兵。這不是一個成功的商人做出的決斷。
靜默的空氣裏,響起了劈裏啪啦的聲音。
傅寒川手裏的礦泉水瓶被捏的變了形狀。
手掌一鬆,那變了形的瓶子咕嚕嚕的往前滾了滾,停了下來。
他微側著頭,狠戾的目光忽然鬆了下來,冷厲的眼出現了一絲柔色。
他開口,緩緩的道:“傅贏出生的那一天,是傅老爺子在醫院搶救的時候,全家人都在醫院等消息。她本就在家沒人關注,摔了一跤也沒人知道,更是啞巴一個,連求救都不會。”
“後來,家裏傭人回去拿東西看到了她躺在地上,身下全是血,這才打電話通知了我。”
“那一晚,我看到了她奄奄一息的躺在血泊中……”
傅寒川微微的眯起眼睛,那極為震撼的一幕依舊在他的腦中,那麼深刻,深刻到了他此生都不會忘記。
因為難產,情況非常的危機,醫療隊隻能在客廳直接做產房。
他在圍著的屏風圈外,聽著一個啞巴難忍的叫喚,到後來漸漸的沒了聲息,同時有一道小貓叫似的嬰孩的哭聲響了起來,那時候,心裏咯噔了一下,以為她死了。
屏風打開的時候,他看到她最後虛弱的一抹笑,滿足的看了眼孩子才力竭的昏了過去。
那時醫生說,如果產婦沒有足夠的意誌力,很可能兩個都活不下來。
事實上,如果不是她足夠的堅強,可能都拖不到醫療隊趕來。
那一刻,也沒有人知道他那時的心情。
傅家對她的處處嫌棄厭惡,完全的不加掩飾,她卻不但拚命的生下了傅家的孩子,還滿眼滿足的微笑。
他不懂那個女人,還覺得她是生下了兒子,覺得能夠在傅家立足了。
但是那一晚上,她強悍的生命力還有意誌力震撼到他了。
另外兩人聽著傅寒川平靜的敘說,這還是聽他第一次說起那天晚上的事情。
原來那天,他回去了?
裴羨蹙著眉道:“難怪,你有時候會維護她。”
傅寒川那些別扭的表現,原來根源在此。
他拒絕了卓雅夫人那麼多的安排,也沒有在那之後把蘇湘掃地出門,原來是這個原因。
傅寒川慢慢的揉著太陽穴,繼續說下去道:“但無疑,那個女人讓我開始矛盾了起來。厭惡她毀了我的生活,讓我被人恥笑,又漸漸的習慣了她的存在。”
在做下那個決定的時候,他還一直告訴自己,她沒有那麼重要的,隻是一種習慣而已……頂多,有那麼一點點的喜歡。
但是習慣是可以改的,那一點點的喜歡,也不足以與傅氏相比。
但直到跟丹麥的合約到手,直到祁令揚跟他一樣,被傅正南不滿不信任,他發現自己並沒有想象中勝利的那種快樂感,反而覺得空落落的,無人與他一起分享這種快樂,空落之餘,心中還有一些恐慌了起來……
這還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生出那樣的恐慌,無法想象以後再也沒有她的生活會是怎樣。
更不敢想象有一天,她的身邊站著的是另一個男人,再也不屬於他的畫麵。
而他以為可以改變的習慣,似乎改變不了了。
傅贏生日那天,一家三口在一起的那種快樂溫馨,誰也取代不了。
這更讓他確定,他必須要讓蘇湘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