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她發現車子已經拐入了靠近湘園的一條馬路。

蘇湘心中驀然一緊,手指又一次情不自禁的握了起來。

“停車。”她吩咐司機。

司機愣了下:“啊?還沒到呢。”

“沒事,我就在這裏下了。”

車子停了下來,蘇湘付了車費推門下車。

她沿著馬路慢慢走進去,心裏越來越沉,腳步也跟著灌了鉛似的。

有一陣子沒有下雨了,道路兩旁的綠化帶樹葉蒙了一層灰,遠處的圍牆、纏枝雕花的鐵柵欄看上去也是灰撲撲的。

一切看上去都是灰蒙蒙的,就像此時蘇湘的心。

祁令揚……那個服務員下藥的時候,他是真的看到了嗎?

如果他看到了,而沒有阻止……

蘇湘的心顫抖了下,她閉了閉眼,決定一切都等問過以後……

另一頭,傅寒川還繼續坐在咖啡廳內,慢條斯理的喝著咖啡。

他看了眼窗外金燦燦的陽光,微微的眯起眼睛。

服務員在他的手上,他大可以讓服務員直接肯定的說,祁令揚是看到了他下藥的,威逼利誘之下這很容易做到。

但他沒有那麼做,他讓蘇湘自己去查。

隻有她自己去查,自己親耳聽到真話,她才會揮刀割斷跟祁令揚的一切情誼,不管是師恩還是友情,親情。

傅寒川是絕對不會承認蘇湘與祁令揚除了那幾種感情以外,還有別的什麼多餘的感情存在的。

除了他,她不會對任何一個男人動心。

傅寒川在這一方麵,自信的近乎自欺欺人。

他是她第一個男人,她親口承認過的,她愛過他。

除了他以外,他會毀了她對別的男人的任何感情。

祁令揚,隻是她暫時的依靠。

蘇湘,隻屬於傅寒川。

此時蘇湘已經站在了湘園的門口。

她抬頭看到了那塊牌匾,漆黑底色,金漆寫的湘園二字,婉約又古樸,有家的溫暖跟堅實可靠。

她望著那道門檻,不然不想踏腳進去,她心底裏有著恐慌,怕進去以後,她家園的城牆就將坍塌了。

可她終究要進去的。

蘇湘的手指握著門框,指甲用力的在上麵抓了下,這才鼓起勇氣進去。

園子裏也是一片濃濃秋意。草坪上的綠草漸漸萎靡,枯黃的草屑被秋風打得來回卷;茶花凋零,一朵朵的掉落在了地上;一株晚桂還剩下一縷殘香,若有似無的漂浮在空氣裏。

蘇湘沿著小路一步步的入內,前方,祁令揚就站在廊簷下。他手裏拿著一根金紅色的羽毛在逗阿了,聽到腳步聲,他側頭看過去,看到蘇湘靜靜站在園子裏,他就放下了那根羽毛,沿著走廊往前走了幾步。

“你回來了。”他的聲音依然溫柔,溫文儒雅的身姿站立,如玉的臉龐在陽光下生輝,一雙墨石般的眼靜靜看著蘇湘。

“嗯……”蘇湘抬步往上走,她微垂了眼眸踩上台階,經過祁令揚身邊的時候,沒有看他。

她不敢,怕那是事實。

蘇湘經過祁令揚身邊時,刮過一陣微涼的風,祁令揚看著她低頭走過去的身影,垂著的手指握了,然後進去裏屋。

蘇湘進了工作室,坐在休息用的沙發裏,傭人想要進來上茶,蘇湘吩咐一個人也別靠近那裏。

祁令揚走進去,蘇湘看了他一眼,捏住了手指頭,她的表情是肅然繃緊的。

祁令揚在她對麵的沙發上坐了下來,他靜靜望著她。

寂靜的空氣,沉悶的氣氛,讓蘇湘極力維持的平靜情緒翻湧了起來,她突然感覺口渴的厲害,目光惶惶不定。

她用力吞了一口口水,指甲用力一掐,定住了心神。

她看向祁令揚道:“三年多前,那天的生日宴,你是不是看到服務員在我的酒水裏放東西了?”

蘇湘直奔主題,聲音低沉至極,若仔細聽的話,會發現她的聲音在微微顫抖。隻是她本就語音異於普通人,難以發現。

祁令揚漆黑的眼盯著蘇湘,溫柔的目光中透出一絲裂縫來。那裂縫中是無可隱藏的傷痛,像是在哀傷有什麼就將失去了。

蘇湘一看到這個眼神,心裏就抽緊了,她好像被人潑了一盆涼水,渾身發冷。

祁令揚薄唇開合:“這就是他跟你說的?”

蘇湘道:“我見到那個服務生了。”

祁令揚看了她一眼,垂下了眼眸,他沉默了幾秒開口道:“是,我那時看到了。”

他最對不起蘇湘的就是這件事,這是他最深處的秘密。

蘇湘的命運,是從那天晚上徹底改變了的。

卓雅夫人可惡,常妍可恨,而他……對蘇湘做了落井下石的事。

如果那天他阻止了,或者那那個服務員揭穿了,之後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可如果那樣的話,他也就得不到蘇湘,他們不會在一起。

蘇湘謔的站了起來,心頭像是被人點了一把火,可她對祁令揚的失望又像是冰,將她冷徹。

她像是夾在冰火兩重天裏,腦子一陣陣暈眩。

她那麼信任他,他們彼此說好坦白,說好要做家人,可他卻給她隱藏了這麼一個……一個讓她無法承受的秘密!

她經受了什麼,他親眼看到的!

蘇湘的眼淚落了下來,她再也忍不住嘶吼了起來:“你為什麼不阻止!”

她捧住欲裂的腦袋,看到祁令揚的靠近急往後退。

小腿抵在沙發上,她一下子跌了下去,隨手抓起一個抱枕砸了過去,阻止他的靠近:“你別動,別過來!”

她崩潰了,她感覺到全世界對她的背叛。

她做錯了什麼,要去經受那些?

她信任了他,她還準備與他結婚,現在卻成了一個莫大的諷刺!

“蘇湘……”祁令揚看她痛苦崩潰,心裏有如刀紮。

他痛苦的看著她,垂著的手握緊了拳。

他可以否認,說他沒看到。

當時也隻是一瞥,隻有他跟那個服務員,他否認,那服務員也不能咬定了他。

祁令揚轉身走回沙發,他寬闊的肩膀微塌了下來,身子沉重。

蘇湘緩了過來,通紅的眼看向祁令揚:“為什麼,你又現在承認了呢?為什麼不隱瞞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