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鬱悶。
傅寒川頭一回脫了鞋,隻穿著襪子走在地板上,他錚亮的皮鞋脫在了門墊子上。
房子很小,他一轉頭就能夠看到站在廚房的蘇湘。
傅寒川走過去道:“這花放在哪兒?”
蘇湘頭也沒抬,開門聲響起來的時候,她就知道傅贏把他給放進來的。
她真該不顧麵子說不許他進來。
蘇湘不吭聲,把包好的餛飩放在一邊的盤子裏,隻當沒看見沒聽見。
她眼觀鼻鼻觀心,讓自己心平氣和。
傅寒川看她沒聲音,便把花盆放在了電視機下方的櫃台上。
這樣她無論是在廚房,還是看電視的時候,一抬頭就能看到。
這時候,傅贏已經重新回到了沙發上繼續看他的動畫片。
在傅家的時候,他是不能這麼隨心所欲的吃炸雞的,傅寒川不許他吃那麼多零食。
看到傅寒川的視線看過來,小家夥心虛的將抱著的全家桶往身側藏了藏,他一時忘乎所以了。
可隨即他又想到,這是媽媽買的,爸爸肯定不敢說什麼的。
傅贏在全家桶裏麵挑了一根雞腿遞給傅寒川說道:“還要很久才能吃晚飯的。”
傅寒川睨了他一眼,沒接他的雞腿,也沒對他擺臉色,脫下了外套擱在沙發上,然後繞過沙發走到廚房那邊。
他挽起了衣袖,去洗了手,擦幹後站在蘇湘旁邊看了一眼她麵前的一疊餛飩皮,還有小半盆的肉餡。
肉餡裏麵拌了薺菜,空氣裏有一股淡淡的青綠芳香。
傅寒川就想起了蘇湘以前經常做餛飩,放在冰箱凍著,晚上常拿來做宵夜吃。
傅寒川拿起一張皮,悶不吭聲的跟著捏了起來。
他第一次做這種事,餘光瞥著蘇湘,她做什麼他就做什麼,捏出了的餛飩有點難看。
肉少了,幹癟癟的,他又拆出來想再塞點肉進去,結果把皮子扯破了。
他倒也不手忙腳亂,重新挑了一張皮子,那張破的就被他丟到了垃圾桶裏。
接下來,他又一連廢了好幾張皮,他就是故意要引起蘇湘的注意。
他那天在工地的辦公室說了很多話,蘇湘也許那會兒會心情起伏,但他知道,她現在在感情上麵,就像是宣告死亡的心電圖儀,成了一條沒有起伏波動的直線。
他就要經常的在她麵前晃,不隻是刷存在感,還要占據她的生活。
他要她重新適應有他的生活,而這次,他就不會再讓她有“一個人的婚姻”這樣的想法了,他會與她一起。
生活就是兩個人在一起。
這個時候,他連傅贏都拋在了一邊。沒有他們兩個在一起,傅贏就隻有半個家。
傅贏聽著身後沒聲音,扭頭看過去,就見傅寒川與蘇湘並著站在一起,手裏都拿著餛飩皮在包。
他的動作很慢,一個餛飩捏了又捏,連放多少肉餡都在那裏目測。
傅贏就覺得這樣的畫麵挺奇怪的,他從來沒有見過爸爸到廚房,他連碗都不洗的。
傅贏咬著雞腿,說道:“爸爸,你包的餛飩我是不吃的。”
說完了,他看了眼蘇湘的臉色,他想:爸爸也隻能自己包給自己吃了,他不包的話,就隻能餓肚子了。
對蘇湘而言,不管傅寒川怎麼折騰那幾張餛飩皮,她都隻當沒看到。
從工地那天過後,這是兩人的又一次見麵。
他說他們重新開始,他要追求她。當時蘇湘心裏有波動,但她很快就平寂下來了。
她一次次的受到打擊,在感情方麵就像幹枯的燈,閃過一個火星子就滅了。
她沒有了熱情,沒有了期待。
她想她不適合擁有愛情,她心如止水。
所以她把傅寒川當做同事,朋友,或者鄰居一樣,她對他跟別人都一樣就可以了。
因為傅寒川廢了不少的皮子,所以餛飩提前包完了,盆子裏剩下了一點肉餡,蘇湘拿了保鮮膜封起來。
肉骨湯沸騰,蘇湘把火調小繼續熬著,將餛飩下在另一隻翻滾的開水鍋中。
她開了電磁爐小火煎鴨蛋皮,同時切蔥花。
等蛋皮好了,就小心翼翼的挑出鍋,放在砧板上切絲。
傅寒川站在一邊看她。
窗外寒風冷冽,幾片細小的雪花飛了下來,夜色裏,白的白黑的黑,朦朧燈光下不經意的觸動心房。
很美。
傅寒川收回目光,瞧著低頭認真切絲的女人。
她穿著柔軟的羊絨毛衣,衣領微垂,衣袖挑了起來,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另一隻袖子滑落了下來,她就抬起手臂用下巴挑了下。
她紮起來的頭發也有幾根掙脫了發圈的束縛,幾縷垂了下來,但她顧不上,隨著她的動作微晃。
屋內的溫度暖融融的,篤篤的聲音很輕,鍋蓋的縫隙裏冒著白霧,氤氳在橘色的燈光裏,很暖。
這就是人間煙火。
鍋內的水翻滾,水蒸氣像是要把鍋蓋頂起來似的,發出噗噗的聲音,幾絲水花飛濺。
蘇湘連忙放下刀子準備去掀鍋蓋,傅寒川動了下道:“我來吧。”
蘇湘看了他一眼,傅寒川已經走到灶台前,掀開了鍋蓋,她就拿起刀繼續。
身後,傅寒川看著鍋裏的餛飩都浮了起來,他道:“都飄起來了,好了嗎?”
蘇湘既然放平了心態,就不會再回避他。她道:“加一小碗冷水進去,再煮開就好了。”
說話時,她已經切好了蛋皮。還剩下一些蛋液,她繼續做了幾張蛋皮。
等餛飩再一次的煮開,蘇湘就用撈勺將餛飩都撈起來,傅寒川往碗內放肉骨湯,蘇湘最後放了調味料跟蛋皮紫菜蝦米,再撒一把蔥花,晚餐就開始了。
這樣的一頓晚餐對傅寒川而言實在太簡單,沒有葷素搭配的幾菜幾湯,一張餐桌上就隻擺放了三隻大口碗,顯得空蕩蕩的。
但碗裏的東西卻是葷素都搭配好了的,一點也不單調。
傅贏吃了炸雞,還能吃下這麼一大碗的餛飩可見有多愛吃。
不過他吃的時候分不出來哪些是蘇湘做的,哪些是傅寒川做的,吃的時候特別小心翼翼,蘇湘還以為他怕燙,讓他慢慢吃。
吃過了晚飯,蘇湘把剩下的肉餡卷在了蛋皮裏麵,長長的一根,十幾厘米長,棍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