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欣然醒來後,連續兩用生命反抗著一切。不吃飯,不喝水,不話,隻靠輸營養液為生。
方亦遠會在她睡著的時候往她的口中滴一些白開水,她心裏難受他知道,兩個活生生的人突然離開,她一直把這些罪責都歸咎於她自己身上。
顧欣然覺得要不是她與眾人為敵,也不會有人會對她心懷不軌。她覺得該死的人是她自己,卻害得兩條無辜的生命離開人世。
一個是默默守護她喜歡她的學長,他們好等顧欣然從法國回來就在一起。另一個是心地純樸才剛從農村走出來的丫頭,心懷夢想盼望著能見一見大世麵。
就是這樣兩個人,顧欣然在車禍發生飛出車窗時,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困在車中被活活燒死,爆炸後連屍骨都無法完整,這樣的事實她又怎麼會接受。
讓她慢慢冷靜下來,直至慢慢消化,這需要一個過程。方亦遠可以給她幾時間任性,但也隻能是幾,因為生活還要繼續。
渾渾噩噩,迷迷糊糊,就這樣過了一個星期。身體的暴瘦加之全身多處骨折不能動彈,顧欣然儼然成了廢人,沒有精神也沒有盼頭。
本可以出院療養,卻因為她不思飲食不得已住在醫院。方亦遠遷就的已經夠多了,任由她揮霍任性的時間也夠多了。
“顧欣然,你他媽還想折磨自己到什麼時候?你知不知道我為了照顧你,連醫院都不敢離開一步,整整兩個星期沒有回家。我回法國是來做生意的,不是他媽來醫院照顧你的。”方亦遠想把她罵醒,讓她自慚形穢。這段時間好話了千萬遍,不管是鼓勵激勵的話,還是安慰勸慰的話,方亦遠嘴皮子都要磨破了,她能聽進去的又有幾個字?
原本安靜的房間,在方亦遠爆發的吼聲後形成鮮明的對比。他啪地一聲把鋼勺扔進碗中,這已經是他今第五次給她喂飯被拒絕了。
兔子急了還會咬人,更何況是像獅子一般站在山頂上的方亦遠,他的忍耐已經到達極限。
如孤獨表演的醜得不到回應,顧欣然把頭微微轉向另一邊,拒絕與他對視。
“好,還是不理我是吧?”方亦遠把碗放下站起來:“也是我多管閑事,多餘把你救起來還送到法國。你不是想折磨自己麼,那你請自便吧,我再也不會管你了。”
方亦遠著迅速收拾東西出去,顧欣然流下了眼淚,就像一具行屍走肉一般。
他救了她的身體,卻沒有救回她的靈魂。她的靈魂已經隨學長離開的時候跟著一起走了,留下來的不過是一副空殼,沒有思想沒有感情。
不多會,有護士為她拔下賴以生存的營養液。幾個人把她搬到一個輪椅上,再由保安推出醫院。
顧欣然就這樣被放置在醫院門口,她看著形形色色的陌生麵孔,黃頭發大鼻子深眼窩,儼然自己成了異類,孤獨地存活在這個世界。
其實這樣挺好的,失去賴以生存的一切能力,自生自滅地坐在這看著人生百態,直至離開人世。
從下午到晚上,起初還有人對她駐足回頭,甚至很多人會上前詢問她需要什麼幫助,都被她冷漠地無
視了。
當格格不入變成習慣,她便成為風景中的一物,不再有人驚訝於她的與眾不同。
有人報了警,穿著製服的警官過來詢問她的情況,她一句都聽不懂。
一直遠遠看著顧欣然的方亦遠從車上下來,他走到警官麵前,向他解釋了一切。
解釋的時間有點漫長,顧欣然扭頭看了看他們如書一般的談話,又看了看麵前如萬丈懸崖一般的台階。經過幾個時的努力和掙紮,她終於放棄了。
就這樣結束吧,如果活下去沒有意義的話。
長時間不曾開口的她有什麼堵住喉嚨,唯一沒有受傷的左手悄悄握住輪椅後輪,怒吼著用盡全身力氣推動輪椅,她以為等待她的是黑暗後的光明,卻不想這一舉動早已被方亦遠看穿。
一隻手抓著輪椅後麵的把手,方亦遠歎息了一聲,蹲在顧欣然的麵前。
“給你一下午的冷靜時間,最後的結果,你還是想走上這一步,對嗎?”
因為剛剛的動作,顧欣然的頭發有些淩亂。她低著頭無聲地哭著,因為肋骨有骨折的情況,每抽泣一次,都會給她帶來極大的痛苦。
“顧欣然,你的仇可以不報,那魏清風的仇你還要不要報了?”
“……”
“如果你覺得可以帶著這份遺憾離開這個世界,我不攔你。可你想想那些希望你去死的人,他們的心裏該有多高興。而魏清風和春曉的離開,便沒有半點意義。”
道理她都懂,可心裏的難過又該怎麼撫平。
“你覺得你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勇氣,我卻覺得你要更好的活下去。我方亦遠是個有仇必報的人,顧欣然,我希望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