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問你,軍中還有多少米糧?”陳得才問道。
李計拭去眼中淚水道:“回軍師,隻可保明日兩頓稀粥。”
聽聞之言,諸將嘩然,如此寒,若是再無食果腹,叛逃嘩變必不遠矣。
郭威神情嚴肅問陳得才道:“明日我軍幾時可過這淤沼之地?”
“以我推算,巳時可過。”
“即如此,李老子,今日你便將軍中米糧盡數煮了。”郭威又轉向王峻道:“王將軍,除各主、偏二將,傳令兵、軍探所需馬匹留下,其餘連同驢、騾等牲畜全部殺了,讓全軍吃頓飽飯,此外,這灘塗之地難尋柴木,索性把輜重車輛也都拆了分發各營,作取?之用,以禦夜寒。”
“這。。。”王峻欲言又止,如此行事可是自斷後路,眼下問題倒是解決了,可明日真成了貧無立錐,又如何是好。
“若不如此,熬不到明,凍餓而死者必現,屆時軍心渙散,何以清除奸佞,以正君側。再者,我軍處境惡劣,若無昔日西楚霸王破釜沉舟之決絕,不出三日,不需慕容彥超動手,也會自覆於此。”陳得才擲地有聲道:“況且明日決戰,騎兵用處不大,倒不如讓兄弟們吃飽喝足,方能龍精虎猛,氣破萬軍。”
“得令!”車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算一步吧,王峻心中暗道。
廿一日,甲申,坐絕地。
初破曉,劉承佑便興致勃勃領著百官出宮,辰時中便到達慕容軍中,聽聞探子來報,敵軍劈車引火,殺馬做食,心中越發得意。在李業等人奉承下,劉承佑命人在大軍左側高坡上搭起營帳,意在與百官親暏郭威兵敗之下場。
此時的郭威聽得傳報,劉承佑又到敵軍營中犒勞,急喚過宋延渥,開門見山道:“郭某還有個不情之情要勞煩駙馬,今日我大軍將與慕容彥超一決生死,可陛下卻出現在敵營之中,戰事一開,子將陷於險地。自破滑州以來,駙馬未於陣前露麵,慕容彥超仍不知你前來助我,駙馬可願前去勸陛下借巡視之機,巧至我營中。又或務必尋事支走李業等人,獨自護聖駕回宮。”
換作平常人家,劉承佑可是自己的舅子,宋延渥義不容辭,跨上愛駒,從駐地右翼繞進一片灌木叢,借踏著其間幹土快馬朝禦營而去。
約莫一盞茶工夫,來到禦營百步之外,幾十名禦前護衛滿弓欲發,宋延渥見狀大呼:“爾等勿動,我乃當朝駙馬,有要事稟報聖上!”
護衛長聽言,不敢莽撞,讓眾人缷了引弓之力,叫道:“你有何憑證?”
宋延渥掏出龜符道:“龜符在此,且能作假,若不信你可尋熊護衛前來作證!”
隔得太運,龜符太,眾護衛皆看不清楚,那熊護衛正護著劉承佑在軍中巡視,到哪去找,隻得再道:“你且近得前來,讓我等看得明白。”
一路車簸馬顛,李業感覺全身都快散了架,正好偷得片刻輕閑,躺坐在剛布置好的簡木龍榻之上,聽得動靜,慌忙起身出到禦帳之外,定睛觀瞧,見宋延渥正著馬而來,好好的龍榻美夢,竟被這廝給驚擾了,不由生了幾分怒氣,逼得心中堵悶,正不知如何發作,忽想起前幾日劉承佑曾提及宋延渥與馮道沆瀣一氣,竟幫郭威起話來。此賊莫不是受了蠱惑,前來訛言惑眾,決不讓他壞了自己大事,還有那永寧,敢在自己麵前囂張跋扈,正好讓她也嚐嚐獨守空房的滋味。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喚過護衛長道:“駙馬我還不認識?一看那人打扮,就是假借駙馬身份欲到我軍中刺殺陛下的賊人,待他再靠近些,亂箭射死!”
宋延渥見李業出現後,便與護衛長耳語半,不由輕勒韁繩,放慢了速度。
“放箭!”李業一聲大喝,數箭雨射而來。宋延渥心有防備,見得護衛再次引弓,雙腳猛夾馬肚,一拉馬頭轉身急馳,同時抽出腰刀,回首隔擋。須臾便跑到射程之外。
見未傷其分毫,李業瞋目切齒,著了一隊快馬去追擊,務要將宋延渥擒殺。
有李業阻擾,加之快馬殺來,想見劉承佑已是不能,宋延渥隻得回返。到了主帳之中,主帥諸將皆在議事,見駙馬一頓飯時間不到便回來,心中都明白個七八分,宋延渥也把事情經過了。
“駙馬此去遭阻也是意料之中,我等但求盡人事,聽命。陛下此刻身處軍中,量李業等人也不敢造次。”陳得才接著又道:“大帥、諸位將軍,巳時已至,正是我軍決戰之機。慕容彥超料定以將我軍困死,此時出兵,定可出其不意。。。”
“軍師似乎忘了困住我軍的並非慕容彥超,而是前方的茫茫淺灘!”王峻打斷道。
“哈哈,王將軍還記得鄙人讓準備的枯枝草繩不?”一陣寒風吹入帳內,陳得才鬢發飄蕭好似個仙風道骨的世外高人,接著道:“剛剛來主帳途中,我順便到營外驗正,果不出所料,昨日急寒至今,那大大的淤塘皆被凍住,冰層雖不是太厚,但行軍過人,隻要心些還是可以。”
“哦!原來軍師早已想到此法,為何不早早告訴大家,還害得我等苦思破敵之策。”不少人恍然過來。
“諸位安靜,我軍一路南下,各路豪傑紛紛來助,當中有的自來豪爽慣了,軍師此時方表,隻防有人失言未知,毀我良策。”郭威道。
“敢問軍師,那枯枝草繩有何作用?”陳得才剛剛還未明,便被搶了話去,有人直想不通,報拳問道。